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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代養生著作《閒情偶寄》:居室部·窗欄第二 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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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代人李漁所撰寫的《閒情偶寄》,是養生學的經典著作。它共包括《詞曲部》、《演習部》、《聲容部》、《居室部》、《器玩部》、《飲饌部》、《種植部》、《頤養部》等八個部分,論述了戲曲、歌舞、服飾、修容、園林、建築、花卉、器玩、頤養、飲食等藝術和生活中的各種現象,並闡發了自己的主張,內容極爲豐富。其中,《頤養部》總論養生,是一篇重要的養生文獻。那麼下面本站小編就爲大家帶來關於居室部·窗欄第二的詳細介紹,一起來看看吧!

吾觀今世之人,能變古法爲今制者,其惟窗欄二事乎!窗欄之制,日新月異,皆從成法中變出。“腐草爲螢”,實具至理,如此則造物生人,不枉付心胸一片。但造房建宅與置立窗軒,同是一理,明於此而暗於彼,何其有聰明而不善擴乎?予往往自制窗欄之格,口授工匠使爲之,以爲極新極異矣,而偶至一處,見其已設者,先得我心之同然,因自笑爲遼東白豕。獨房舍之制不然,求爲同心甚少。門窗二物,新制既多,予不復贅,恐其又蹈白豕轍也。惟約略言之,以補時人之偶缺。

○制體宜堅

窗櫺以明透爲先,欄杆以玲瓏爲主,然此皆屬第二義;具首重者,止在一字之堅,堅而後論工拙。嘗有窮工極巧以求盡善,乃不逾時而失頭墮趾,反類畫虎未成者,計其數而不計其舊也。總其大綱,則有二語:宜簡不宜繁,宜自然不宜雕斫。凡事物之理,簡斯可繼,繁則難久,順其性者必堅,戕其體者易壞。木之爲器,凡合筍使就者,皆順其性以爲之者也;雕刻使成者,皆戕其體而爲之者也;一涉雕鏤,則腐朽可立待矣。故窗櫺欄杆之制,務使頭頭有筍,眼眼着撒。然頭眼過密,筍撒太多,又與雕鏤無異,仍是戕其體也,故又宜簡不宜繁。根數愈少愈佳,少則可怪;眼數愈密最貴,密則紙不易碎。然既少矣,又安能密?曰:此在制度之善,非可以筆舌爭也。窗欄之體,不出縱橫、欹斜、屈曲三項,請以蕭齋制就者,各圖一則以例之。

△縱橫格

是格也,根數不多,而眼亦未嘗不密,是所謂頭頭有筍,眼眼着撒者,雅莫雅於此,堅亦莫堅於此矣。是從陳腐中變出。由此推之,則舊式可化爲新者,不知凡幾。但取其簡者、堅者、自然者變之,事事以雕鏤爲戒,則人工漸去,而天巧自呈矣。

清代養生著作《閒情偶寄》:居室部·窗欄第二 全文

△欹斜格(系欄)

此格甚佳,爲人意想所不到,因其平而有筍者,可以着實,尖而無筍者,沒處生根故也。然賴有躲閃法,能令外似懸空,內偏着實,止須善藏其拙耳。當於尖木之後,另設堅固薄板一條,託於其後,上下投筍,而以尖木釘於其上,前看則無,後觀則有。其能幻有爲無者,全在油漆時善於着色。如欄杆之本體用朱,則所託之板另用他色。他色亦不得泛用,當以屋內牆壁之色爲色。如牆系白粉,此板亦作粉色;壁系青磚,此板亦肖磚色。自外觀之,止見硃色之紋,而與牆壁相同者,混然一色,無所辨矣。至欄杆之內向者,又必另爲一色,勿與外同,或青或藍,無所不可,而薄板向內之色,則當與之相合。自內觀之,又別成一種文理,較外尤可觀也。

△屈曲體(系欄)

此格最堅,而又省費,名“桃花浪”,又名“浪裏梅”。曲木另造,花另造,俟曲木入柱投筍後,始以花塞空處,上下着釘,藉此聯絡,雖有大力者撓之,不能動矣。花之內外,宜作兩種,一作桃,一作梅,所云“桃花浪”、“浪裏梅”是也。浪色亦忌雷同,或藍或綠,否則同是一色,而以深淺別之,使人一轉足之間,景色判然。是以一物幻爲二物,又未嘗於本等材料之外,另費一錢。凡予所以,強半皆若是也。

○取景在借

開窗莫妙於借景,而借景之法,予能得其三昧。向猶私之,乃今嗜痂者衆,將來必多依樣葫蘆,不若公之海內,使物物盡效其靈,人人均有其樂。但期於得意酣歌之頃,高叫笠翁數聲,使夢魂得以相傍,是人樂而我亦與焉,爲願足矣。向居西子湖濱,欲購湖舫一隻,事事猶人,不求稍異,止以窗格異之。人詢其法,予曰:四面皆實,獨虛其中,而爲“便面”之形。實者用板,蒙以灰布,勿露一隙之光;虛者用木作框,上下皆曲而直其兩旁,所謂便面是也。純露空明,勿使有纖毫障翳。是船之左右,止有二便面,便面之外,無他物矣。坐於其中,則兩岸之湖光山色、寺觀浮屠、雲煙竹樹,以及往來之樵人牧豎、醉翁遊女,連人帶馬盡入便面之中,作我天然圖畫。且又時時變幻,不爲一定之形。非特舟行之際,搖一櫓,變一像,撐一篙,換一景,即繫纜時,風搖水動,亦刻刻異形。是一日之內,現出百千萬幅佳山佳水,總以便面收之。而便面之制,又絕無多費,不過曲木兩條、直木兩條而已。世有擲盡金錢,求爲新異者,其能新異若此乎?此窗不但娛己,兼可娛人。不特以舟外無窮無景色攝入舟中,兼可以舟中所有之人物,並一切几席杯盤射出窗外,以備來往遊人之玩賞。何也?以內視外,固是一幅理面山水;而以外視內,亦是一幅扇頭人物。譬如拉妓邀僧,呼朋聚友,與之彈棋觀畫,分韻拈毫,或飲或歌,任眠任起,自外觀之,無一不同繪事。同一物也,同一事也,此窗未設以前,僅作事物觀;一有此窗,則不煩指點,人人俱作畫圖觀矣。夫扇面非異物也,肖扇面爲窗,又非難事也。世人取像乎物,而爲門爲窗者,不知凡幾,獨留此眼前共見之物,棄而弗取,以待笠翁,詎非咄咄怪事乎?所恨有心無力,不能辦此一舟,竟成欠事。茲且移居白門,爲西子湖之薄倖人矣。此願茫茫,其何能遂?不得已而小用其機,置機窗於樓頭,以窺鐘山氣色,然非創始之心,僅存其制而已。予又嘗作觀山虛牖,名“尺幅窗”,又名“無心畫”,姑妄言之。浮白軒中,後有小山一座,高不逾丈,寬止及尋,而其中則有丹崖碧水,茂林修竹,鳴禽響瀑,茅屋板橋,凡山居所有之物,無一不備。蓋因善塑者肖予一像,神氣宛然,又因予號笠翁,顧名思義,而爲把釣之形。予思既執綸竿,必當坐之磯上,有石不可無水,有水不可無山,有山有水,不可無笠翁息釣歸休之地,遂營此窟以居之。是此山原爲像設,初無意於爲窗也。後見其物小而蘊大,有“須彌芥子”之義,盡日坐觀,不忍闔牖,乃瞿然曰:“是山也,而可以作畫;是畫也,而可以爲窗;不過損予一日杖頭錢,爲裝潢之具耳。”遂命童子裁紙數幅,以爲畫之頭尾,乃左右鑲邊。頭尾貼於窗之上下,鑲邊貼於兩旁,儼然堂畫一幅,而但虛其中。非虛其中,欲以屋後之山代之也。坐而觀之,則窗非窗也,畫也;山非屋後之山,即畫上之山也。不覺狂笑失聲,妻孥羣至,又復笑予所笑,而“無心畫”、“尺幅窗”之制,從此始矣。予又嘗取枯木數莖,置作天然之牖,名曰“梅窗”。生平製作之佳,當以此爲第一。己酉之夏,驟漲滔天,久而不涸,齋頭俺死榴、橙各一株,伐而爲薪,因其堅也,刀斧難入,臥於階除者累日。予見其枝柯盤曲,有似古梅,而老幹又具盤錯之勢,似可取而爲器者,因籌所以用之。是時棲雲谷中幽而不明,正思闢牖,乃幡然曰:“道在是矣!”遂語工師,取老幹之近直者,順其本來,不加斧鑿,爲窗之上下兩旁,是窗之外廓具矣。再取枝柯之一面盤曲、一面稍站者,分作梅樹兩株,一從上生而倒垂,一從下生而仰接,其稍平之一面則略施斧斤,去其皮節而向外,以便糊紙;其盤曲之一面,則匪特盡全其天,不稍戕斫,並疏枝細梗而留之。既成之後,剪綵作花,分紅梅、綠萼二種,綴於疏枝細梗之上,儼然活梅之初着花者。同人見之,無不叫絕。予之心思,訖於此矣。後有所作,當亦不過是矣。

清代養生著作《閒情偶寄》:居室部·窗欄第二 全文 第2張

便面不得於舟,而用於房舍,是屈事矣。然有移天換日之法在,亦可變昨爲今,化板成活,俾耳目之前,刻刻似有生機飛舞,是亦未嘗不妙,止費我一番籌度耳。予性最癖,不喜貧內之花,籠中之鳥,缸內之魚,及案上有座之石,以其侷促不舒,令人作囚鸞縶鳳之想。故盆花自幽蘭、水仙而外,未嘗寓目。鳥中之畫眉,性酷嗜之,然必另出己意而爲籠,不同舊制,務使不見拘囚之跡而後已。自設便面以後,則生平所棄之物,盡在所取。從來作便面者,凡山水人物、竹石花鳥以及昆蟲,無一不在所繪之內,故設此窗於屋內,必先於牆外置板,以備承物之用。一切盆花籠鳥、蟠鬆怪石,皆可更換置之。如盆蘭吐花,移之窗外,即是一幅便面幽蘭;盎菊舒英,納之牖中,即是一幅扇頭佳菊。或數日一更,或一日一更;即一日數更,亦未嘗不可。但須遮蔽下段,勿露盆盎之形。而遮蔽之物,則莫妙於零星碎石,是此窗家家可用,人人可辦,詎非耳目之前第一樂事?得意酣歌之頃,可忘作始之李笠翁乎?

△湖舫式(一)

△湖舫式(二)

此湖舫式也。不獨西湖,凡居名勝之地,皆可用之。但便面止可觀山臨水,不能障雨蔽風,是又宜籌退兵,以補前說之不逮。退步云何?外設推板,可開可闔,此易爲之事也。但純用推板,則幽而不明;純用明窗,又與扇面之制不合,須以板內嵌窗之法處之。其法維何?曰:即仿梅窗之制,以制窗櫺。亦備其式於右。

便面窗外推板裝花式

四圍用板者,既取其堅,又省制櫺裝花人工之半也。中作花樹者,不失扇頭圖畫之本色也。用直櫺間於其中者,無此則花樹無所倚靠,即勉強爲之,亦浮脆而難久也。櫺不取直,而作欹斜之勢,又使上寬下窄者,欲肖扇面之折紋;且小者可以獨扇,大則必分雙扇,其中間合縫處,糊紗糊紙,無直木以界之,則紗與紙無所依附故也。若是,則櫺與花樹縱橫相雜,不幾涇渭難分,而求工反拙乎?曰:不然。有兩法蓋藏,勿慮也。花樹粗細不一,其勢莫妙於參差,櫺則極勻,而又貴乎極細,須以極堅之木爲之,一法也;油漆並着色之時,櫺用白粉,與糊窗之紗紙同色,而花樹則繪五彩,儼然活樹生花,又一法也。若是涇渭自分,而便面與花,判然有別矣。梅花止備一種,此外或花或鳥,但取簡便者爲之,勿拘一格。惟山水人物,必不可用。○板與花櫺俱另制,制就花櫺,而後以板鑲之。即花與櫺,亦難合適,須使花自花而櫺自櫺,先分後合。其連接處,各損少許以就之,或以釘釘,或以膠粘,務期可久。

△便面窗花卉式

△便面窗蟲鳥式

諸式止備其概,餘可類推。然此皆爲窗外無景,求天然者不得,故以人力補之;若遠近風物盡有可觀,則焉用此碌碌爲哉?昔人云:“會心處正不在遠。”若能實具一段閒情、一雙慧眼,則過目之物盡是畫圖,入耳之聲無非詩料。譬如我坐窗內,人行窗外,無論見少年女子是一幅美人圖,即見老嫗白叟杖而來,亦是名人畫幅中必不可無之物;見嬰兒羣戲是一幅百子圖,即見牛羊並牧、雞犬交譁,亦是詞客文情內未嘗偶缺之資。“牛溲馬渤,盡入藥籠。”予所制便面窗,即雅人韻士之藥籠也。

此窗若另制紗窗一扇,繪以燈色花鳥,至夜篝燈於內,自外視之,又是一盞扇面燈。即日間自內視之,光彩相照,亦與觀燈無異也。

△山水圖窗

凡置此窗之屋,進步宜深,使座客觀山之地去窗稍遠,則窗之外廓爲畫,畫之內廓爲山,山與畫連,無分彼此,見者不問而知爲天然之畫矣。淺促之屋,坐在窗邊,勢必倚窗爲欄,身之大半出於窗外,但見山而不見畫,則作者深心有時埋沒,非盡善之制也。

△尺幅窗圖式

尺幅窗圖式,最難摹寫。寫來非似真畫,即似真山,非畫上之山與山中之畫也。前式雖工,慮觀者終難了悟,茲再繪一紙,以作副墨。且此窗雖多開少閉,然亦間有閉時;閉時用他他櫺,則與畫意不合,醜態出矣。必須照式大小,作木一扇,以名畫一幅裱之,嵌入窗中,又是一幅真畫,並非“無心畫”與“尺幅窗”矣。但觀此式,自能瞭然。

裱如裱回屏,託以麻布及厚紙,薄則明而有光,不成畫矣。

△梅窗

制此之法,總論已備之矣,其略而不詳者,止有取老幹作外廓一事。外廓者,窗之四面,即上下兩旁是也。若以整木爲之,則向內者古樸可愛,而向外一面屈曲不平,以之着牆,勢難貼伏。必取整木一段,分中鋸開,以有鋸路者着牆,天然未斫者向內,則天巧人工,俱有所用之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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