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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朝的滅亡:決定金朝命運的三次大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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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興二年年底,金宣宗彌留之際,荊王完顏守純第一個聞訊,首先入宮“侍疾”,並關閉了東華門。時爲太子的金哀宗聽說二哥已經入宮,怕他再弄出什麼矯詔改立太子的事情,立刻派東宮兵衛三萬餘人包圍了皇宮,然後叩門入見。守門的駙馬都尉徒單合住見來人是皇太子,不敢怠慢,連忙開門。入宮後,完顏守緒馬上遣幾個兵將把二哥抓起來軟禁於旁邊的小屋子裏。當夜,金宣宗崩,完顏守緒即位,是爲金哀宗。金哀宗繼位後,並未殺掉二哥守純,還把他從英王進封爲“荊王”。不久,荊王爲人所告要“謀反”,金哀宗要殺他,得虧慈聖皇太后說好話,完顏守純留得一命。不過,這位荊王一直處於被軟禁狀態,直到蒙古破汴京後才被蒙古人殺於青城。

金朝的滅亡:決定金朝命運的三次大戰

金哀宗繼位後,改元正大。他上朝第一天,在隆德殿的寶座剛剛坐穩,外面忽然天颳大風,把端門城樓的巨瓦也吹掉數塊。滿朝文武心中疑懼,皆以爲是不祥之兆。沒說幾句話,又有人入報,說宮外有個男子披麻戴孝,望着承天門又哭又笑,還大聲嚷嚷:“我笑,笑將相無人;我哭,哭金國將亡”。聽說有這麼一個“烏鴉嘴”,入賀新皇登極的羣臣都勸金哀宗把那個人抓起來當街殺掉。金哀宗很厚道,表示說,自己希望朝外的百姓直言政事,即使是語涉譏訕也不應該加罪。金國的法司見皇帝這樣說,不好對那個男子處重典,只以“君門非哭笑之所”爲理由,打了那個人幾棍子就放走。

金哀宗即位後,並無太多的“振作”之舉,金國仍舊按照慣性往前“發展”。尤其是金哀宗繼位後的前幾年,蒙古正忙於消滅西夏,對金國的逼迫明顯有所減緩。

窩闊臺繼承汗位後,嚴格執行成吉思汗“借道滅金”的臨終遺囑,軟的不行就來硬的,後來還強行“借道”,攻下宋朝的興元府(今陝西漢中)和沔州(今陝西略陽)等戰略要地,直入四川腹地,並於1231年(紹定四年)渡過漢水,攻入金國的鄧州(今河南鄧縣)一帶,在鈞州(今河南禹縣)三峯山大敗金朝主力。

紹定四年(金正大七年,公元1231年),是蒙古決定滅金的關鍵一年。窩闊臺兵分三路,右路軍由拖雷自寶雞南下,借道宋境,相約轉年開春會師大梁;左路軍由斡陳那顏統領,直搗濟南;中路軍由窩闊臺本人掌統,經河中直殺洛陽。

三峯山之役

金哀宗當皇帝后,人逢末世運更衰,不僅要與昔日兩個“附庸”西夏和南宋低三下四打交道,也得向霸氣正旺的蒙古大爺獻上謅媚之臉。可笑的是,一向往死裏訛詐宋朝歲幣的金國只是裝孫子還不行,蒙古大爺現在遣使向金國“責歲幣”,乾坤顛倒,百年河東,百年河西。所以,金哀宗坐上龍座後的金國,“盡棄河北、山東、關陝,惟併力守河南,保潼關。”金人在自洛陽、三門、折津東至邳州的東西二千餘里範圍內,設立四個行省,調二十萬精衛以捍蒙古。

成吉思汗死後,蒙古軍於1228年春首先進攻大昌原,金朝平章政事完顏合達以完顏陳和尚(完顏彝,小名陳和尚,字良佐)率“忠孝軍”爲先鋒迎敵。完顏陳和尚勇猛,以四百騎大破蒙古八千勁騎,“蓋自有蒙古之難,二十年間始有此捷,奏功第一,名震國中”,金廷立授完顏陳和尚定遠大將軍,世襲謀克。1230年,金朝先前“九公”之一的恆山公武仙降蒙後復叛,殺掉蒙古將領史天倪,與史天倪之弟史天澤在貝州激戰,完顏合達率金兵來援,又擊敗蒙軍。但是,良好的開端,對金國而言,絕非成功的一半。這年年底,蒙古大汗窩闊臺率大軍入陝。其實,本來蒙古已經派出使臣到金軍營談和議,金將移剌蒲阿先是把蒙古使軟禁。慶陽大捷後,移剌蒲阿志驕意滿,對蒙古使臣說:“我軍兵精糧足,你回去告訴你們大汗,敢與我戰就來!”這一來,大大激怒了窩闊臺汗,他即刻點兵,與其弟拖雷率衆入陝西,在京兆、同州、阜州一帶殺來蕩去,破毀金朝的軍事堡壘六十餘座,直趨鳳翔。完顏合達與移剌蒲阿趕忙把行省移至閿鄉以備潼關。

1231年夏,當蒙古兵猛烈圍攻鳳翔時,先前牛逼哄哄的移剌蒲阿和完顏合達心生怯意,逗留不進,上奏說:蒙軍勢盛,不可輕進。

金哀宗着急,又遣使曉諭:“鳳翔被圍既久,守軍就要招架不住,可以領車出關與蒙軍稍稍交手一番,以減緩鳳翔方面守軍的壓力,牽制一下蒙軍。”二人得詔,硬着頭皮領兵出關,象徵性地與蒙軍打了一小仗就收軍入關,根本不顧鳳翔金軍的死活。很快,鳳翔被蒙軍攻陷。值得一提的是,金軍也有小小戰果,名將完顏陳和尚在倒回谷以少勝多,竟然打敗蒙古大將速不臺。

相持之間,金國降將李昌國給拖雷出主意:“金朝遷都汴京快二十年,他們所依恃爲安的,正是潼關人守和黃河天險,如果出寶雞入漢中,不到一個月即可趕到唐州和鄧州,如此,則金國可滅。”拖雷馬上把李昌國的建議講給哥哥窩闊臺聽,二人一拍即合,做出了三路攻金的決定。

1130年底,蒙古拖雷一軍已經攻入饒鳳關,由金州向東,準備殺向汴京。金朝宰執大臣聞訊向金哀宗建議:“北軍(蒙古)冒萬里之險,歷二年之久,方入武休(地區),其勞苦已極。我們應以兵屯(於)睢(州)、鄭(州)、昌(州)、武州,歸德及京畿諸縣,以大將守洛陽、潼關、懷(州)、孟(州)等處,嚴兵備之,京師積糧數百萬斛,令河南州郡堅壁清野。彼(蒙古)欲攻而不能,欲伐不得,師老食盡,不擊自歸矣。”此議雖有理,仍是退縮怯懦之計,所以,金哀宗嘆言:“國家南渡二十年以來,所在之民破田宅,鬻妻子,以養軍士。今敵至不能迎戰,徒以自保。京城雖存,何以爲國!天下其謂我爲何等人!朕思之再三,存亡自有天命,只有不負國民就好!”於是,他下詔金將屯兵襄州、鄧州,並未允許“堅壁清野”之策。金哀宗“覺悟”雖高,畢竟救不了國家。

依據金哀宗詔旨,1232年初,完顏合達、移剌蒲阿率諸軍入鄧州,完顏陳和尚、武仙等人率軍會之,出屯順陽。聽聞蒙古拖雷率大軍渡漢江,金國諸將商議對策,有的講半渡擊之,有的講待其過江後再打,議論未定,蒙古大軍已經安然渡江。至此,完顏合達和移剌蒲阿才着慌,忙趕至禹山,“分據地勢,列步率于山前,列騎士于山後。”奇怪的是,蒙古兵見金軍立陣後,並沒有上前迎戰,反而不慌不忙地繞過山腳,出金國騎兵之後,分三隊殺來。雙方接戰,蒙古兵遠來疲急,不久即退。見此,完顏合達認爲:“蒙古軍號稱三萬,運護輜重的人就佔三分之一。今相持二、三天,令其不得進食,如果乘其退卻而進擊,肯定得勝。”移剌蒲阿不同意:“蒙古人退路是大江,而黃河又沒封凍,他們深入重地,又能跑去哪裏,不必速戰速決。”由此,金軍沒有乘勝逐北,喪失了絕好的機會。

轉天大早,金軍忽然發現一個蒙古兵也找不到,經過騎兵偵察,才知蒙古軍卻隱入光化對岸的棗林之中。他們鬼鬼祟祟,白天炊食,夜不下馬,一直在裏面呆了四天。蒙古人在林子裏面休整,金兵卻已經絕糧,於是諸將商議後準備率軍入鄧州就食。行至林後開闊地,一直飽食待發的蒙古兵忽然出擊,金兵慌忙迎戰。拼殺之中,蒙古精騎百餘突出,邀擊金軍的輜重運送隊伍,“金兵幾不成列”。邊打邊跑,半夜金兵才得入鄧州城。可惱的是,完顏合達和移剌蒲阿隱其敗跡,上表金廷說又打了一個大勝仗,“百官表賀,諸相置酒。”本來躲入軍事堡壘的金國鄉民也麻痹大意,晃悠回村舍打理家務,“不數日,蒙古遊騎突至,多被俘獲。”

憂懼之餘,得悉蒙軍分幾路趨汴京而來,金哀宗忙召羣臣商議拒敵之事。有人建議應乘蒙古兵遠來奔疲之餘迎擊,平章完顏白撒不同意,他想出一個怪招兒,遣金將麻斤率兵民萬人出城,在汴京城四周圍起短堤,然後掘開黃河,灌水入圍,想使汴京城外形成一圈“天然”的水阻,以護衛城市。同時,又派金將率三萬兵護衛在黃河邊挖掘江堤的兵民。他可能沒有細想,雖然蒙古騎兵一時攻不得近,時間一久河水也會把城牆泡鬆。此時,蒙古的窩闊臺汗在西夏降人恤可建議下,自河中府由清河縣的白波渡黃河,並約拖雷率軍來會師於汴京城下。蒙古人忽然出現在黃河之上,下船登岸一陣猛殺,麻斤出本人及萬餘兵民猝不及防,皆被砍死,活下來只有三百人逃回城中。至此,窩闊臺自己入鄭州扎御營,遣速不臺率軍攻汴京。

水拒蒙軍不成,金軍只能商議汴京城守。可笑的是,當初金宣宗南渡汴京後,權臣術虎高琪見南京城方八十里,四闊難守,便又出餿主意於城內築子城,“周方四十里,壞民屋舍甚衆。工役大興,河南之民皆以爲苦”,花費巨億不說,累死了不少老百姓。結果,當蒙古兵真正來到時,衆臣又認定只要外城一失,子城絕不能守,最後決定在外城守禦。所以,當初費功費力羅築的四十里堅固城牆,一丁點用也沒有。而且,汴京外城還是當初北宋所築,“土脈甚堅”,非輕易能克。城濠雖固,汴京城內兵員確實不多,滿打滿算,金國最終聚結四萬軍士,二萬青壯年居民,“每置四面,每面送千名飛虎軍,以專救應,然亦不能軍矣。”所以,金朝汴京之守,完全指望城外的援軍。

拖雷所領蒙古軍隊自禹山之戰小勝後,“散漫而北,所過州縣,無不降破,遂自唐州以趨汴京。”完顏合達、移剌蒲阿接詔,率金國僅存的十五萬精銳自鄧州出發,赴援汴京。蒙古人不慌不忙,只派出三千騎兵尾隨,但並不主動出擊。

躡隨好一陣子,完顏合達等人商議:“敵兵只有三千騎,我們只行不戰,是示弱的表現,應該扭轉身消滅這三千人!”

未待金軍安排佈置好,蒙古兵尾隨到鈞州沙河,忽然不戰而退。金軍喘了口氣,下令在當地紮下營盤休息。剛剛支好帳蓬喘口氣,蒙軍忽然來襲,金軍驚惶,連忙棄帳迎擊,“(金軍)不得休息、食飲,且行且戰。”金軍走到黃榆店(今河南禹縣以南),距鈞州還有二十五里,天降大雪,軍不得行。正想紮營休整,汴京方面送來急詔,要兩省軍立刻赴汴京集結。無奈,金軍只得在大雪天開拔。

此時,自北渡黃河而來的蒙古兵愈聚愈多,他們與拖雷部蒙軍會合,前後遍砍大樹塞堵金軍通路,準備包圍金軍一口吃掉。幸虧金將楊沃洐力拼殺出一條血路,金軍又能往前走出一段路。到了三峯山後,金軍纔敢紮營喘口氣,“軍士有不食至三日者。”

此時,兩部蒙軍已經合兵,從四面把十五萬金軍團團包圍,輪番進攻。一半蒙軍衝殺時,另一半蒙軍燃柴烤肉大吃大喝。然後,殺累的蒙軍回來吃肉飲酒,體暖肚飽的蒙軍又衝上去殺敵,“更迭休息”,這些蒙古人打仗倒象是打獵。金軍可憐,走了好幾天路,許多人肚中無食,又趕上大雪奇寒,連舉兵器的氣力都沒有,勉強支撐。眼見已經殺死金兵數萬,蒙軍故意讓開通往鈞州的一條路。縱金敗兵逃走的同時,蒙軍又在道路兩旁埋伏不少生力軍,趁金兵敗走之餘突出砍殺,“金軍遂潰,聲如崩山。”十萬多老爺們鬼哭狼嚎,動靜確實嚇人。所有金軍高級將領中,只有武仙率三十餘騎僥倖從竹林中逃脫,楊沃洐等人皆在混戰中被殺。完顏合達與移剌蒲阿失去聯繫,只得由完顏陳和尚保護着率數百騎拼死逃入鈞州。至此,金軍十五萬人基本上都成爲蒙古軍人刀下之鬼,精銳盡失。

在鄭州的窩闊臺聽聞拖雷與金軍交戰,又派出數將來援,於是衆軍合攻鈞州。鈞州城破,完顏合達逃入窟室中,爲蒙古兵搜出當即砍下腦袋。於是,蒙古兵派人持完顏合達的腦袋繞汴京宣威:“你們金國所恃,惟有黃河與完顏合達。現在,黃河爲我們佔據,完顏合達被我們殺掉,不降何待!”

名將完顏陳和尚本來躲在隱蔽處可以逃脫,他怕死於亂兵之手無名,又怕自己亂中被殺,皇帝責他貪生,便在蒙古人殺掠稍定後自己走到金軍帥,稱自己是金國大將,有話要說。蒙軍如臨大敵,數人把他圍起,押往拖雷處。完顏陳和尚見拖雷不跪,朗聲言道:“我乃大金忠孝軍統領完顏陳和尚,大昌原、衛州、倒回谷之勝,皆我爲之!我如死亂軍中,人將謂我負國家。今日明白來死,天下必有知我者!”蒙軍惜英雄,勸陳和尚投降,不肯。蒙人殘暴本性凸現,推陳和尚於地,用棍生生打折他的兩條腿,又用刀把這位金國英雄的嘴劃開,一直割到耳際。陳和尚“噀血而呼,至死不屈。”如此金國忠烈,其實也是漢文化“忠孝節義”涵教而出,他每每在軍中習《孝經》、《論語》、《春秋左氏傳》等儒家典籍,“軍中無事,則(於)窗下作牛毛細字,如寒苦之士,其視世味漠然。”如此忠勇之士,連蒙古將領也被感動,以馬奶酒灑地祝禱:“好男子,他日再生,當令我得之!”至於那位移剌蒲阿,最終也被蒙軍活捉。此人雖多誤軍事,還是個氣節之臣,寧死不降,被蒙人殺掉。

汴京之戰

1232年三月,蒙軍已經攻入饒鳳關。金國大將徒單兀典統十一萬大軍盡撤秦州等地關備,從虢州入陝,同時,又聚軍糧十多萬斛,準備皆以關船裝載,順流東下。正忙乎着,蒙古騎兵殺至,糧食剛剛裝了幾船,只能棄於當地不顧,二百多艘空船跑得也快,瞬時間無影無蹤。金將惱怒,強迫當地州民用人力運輸儲於靈寶和峽石的倉粟。蒙古遊騎自由馳騁,遇見運糧的金國民衆,打獵一樣,殺掠甚衆。不久,金軍潼關守將李平降蒙,使得關中門戶大開。徒單兀典嚇得立即點集閿鄉軍兵逃跑,“各以老幼自隨,由西南徑入大山冰雪中,部將多叛去。”蒙軍聞訊,立即就派數百騎精騎尾隨追擊。“山路積雪,晝日凍釋,泥淖盡脛,隨軍婦女棄擲老幼,哀號盈路。”如此疲弱的十多萬兵民,逃的逃,死的死,被蒙兵最後全殲于山中,徒單兀典本人也被擒殺。

四月,蒙古集大軍猛攻洛陽。洛陽城中金兵總共只有三峯山潰卒三千多人以及一百多昔日完顏陳和尚手下的忠孝軍,留守官撒合輦因病重不能帶兵,絕望之餘自投護城河而死。金將強伸領軍,率士卒赤身死戰,他派壯士數百在城牆上往來奔呼,“其聲勢與萬衆無異,”並創制發石的“遏炮”,殺掉蒙軍數千。“蒙古益兵力攻,凡三月餘不能拔,乃退。”可見,金國仍然有能將,只是忠義之士太少而已。

蒙古大汗窩闊臺見天氣漸熱,將要北歸,派使臣從鄭州到汴京,要金哀宗投降,並列了一份幾十人的金朝大臣及其家屬名單,要金哀宗把這些人及繡女、海冬青等一起送至蒙軍營中當作“貢物”。金哀宗得到講和的訊息,自然喜出望外,他封被軟禁的二哥完顏守純的兒子完顏訛可爲曹王,準備把這個侄子當人質送於蒙軍講和。

汴京城外指揮攻城的速不臺根本不理會金朝講和的“善意”,他說:“我只受命攻城,未接大汗詔旨講和。”於是,速不臺在汴京四周廣立攻城器械,驅逼漢人俘虜及婦女老弱負薪背石填平戶城河,不少行動不便者即刻也被推入河濠當作“填充物”,“頃刻平十餘步”。如此危急關頭,金國的平章完顏白撒禁止守軍與蒙軍交戰,聲稱皇帝正與蒙古大汗講和。爲此,汗血死戰的金國四城守軍大呼。金哀宗聞訊,連忙出端門至舟橋慰撫士衆。由於當時剛剛下過雨,遍地泥濘,守城軍民忽見皇帝出臨,均蒼惶跪於地上,“老幼遮擁,至有誤觸帝(哀宗)衣者。”金哀宗詢問情狀,有人回答:“北兵填濠過半,平章完顏白撒傳令勿發一箭,恐壞和議,國家真與北軍有和議嗎?”金哀宗沉痛回答:“朕以生靈之故,稱臣進奉,無不順從。我只有一子,還未成年,現已準備送出作人質。希望你們稍作忍耐,待曹王(完顏訛可)出後,韃靼(蒙古)如果再不退兵,你們死戰未晚!”

當日,金哀宗送出曹王作人質,蒙軍仍舊“併力進攻”。

雙方惡戰。金軍做石彈,大小有燈籠球一樣,只有一、兩斤重,皆由兵士搬赸往城下猛砸。蒙軍更厲害,他們從西域帶回有拋石機,軍營中到處堆積四處蒐羅來的石磨和壓麥用的石碌碡,一分爲二三,借用拋石機巨大的拋力擲石上城。每城一角之地,蒙軍置放百多架拋石機,“更送上下,晝夜不息,數日,石(頭)幾與裏城(相)平。”這種拋石機威力巨大,金國汴京城牆上合抱粗的防城木“隨擊而碎”。爲了防禦樓牆免遭巨石拋擊,金人用馬糞、麥桔裹住城樓護具,又以網索和牛皮作爲懸空防護減低巨石的衝擊。不久,蒙軍又用拋石機揚拋巨大、點燃的“木彈”,燒燬不少汴京城牆上高大堅實的木製防具。幸虧汴京城牆是昔日周世宗所建,牆土皆取自虎牢,“緊密如鐵”,巨石擊中後,“惟凹而已”,特別受力。蒙古兵見強攻不成,又在汴城護城上築城,“圍百五十里,城有乳口樓櫓,濠深大許,闊亦如之,約三四十步置一鋪,鋪置百許人守之。”本來,死戰之餘,金軍想夜間派人突出偷襲斫營,但皆爲城牆下的矮牆所阻,未及出就被蒙軍發現。這些短牆“工事”,是先前完顏白撒出餿主意修建,一無是處,防守起不到任何任用,反而成爲金軍自己之累。

除了守汴京的金軍英勇外,蒙軍之所以一直攻不入城,全賴金軍有兩種絕祕武器,一是火炮“震天雷”,二是類似今天火焰噴射器相仿的“突火槍”。金軍的“震天雷”威力不小,每次以大鐵罐子裝炸藥,點燃引信後,用拋牀擲出,“其聲如雷,聞百里外,所爇圍半畝以上,火點著鐵甲皆透。”蒙軍人多想法多,有人想出以厚牛皮做成一個簡狀“隧道”,直通城根下,然後立刻在城角鑿洞,“間可容人,則城上(金軍)無可奈何矣。”結果,半天之內,汴城四周城根處密密麻麻皆是“耗子洞”,蒙軍三三兩兩入洞後,就在裏面猛掘一氣,長久以往,沒幾天就會在城下出千百餘地道。金軍動腦筋,商量許久,有人出主意:用鐵繩吊懸“震天雷”,點燃後順城牆到“耗子洞”口,呯然一爆,“人與牛皮皆破迸無跡”,威力之大,把蒙軍炸成人肉沫。此外,金軍又在牆垛廣架“突火槍”,“注藥,以火發之,輒前燒十餘步,人亦不敢近”,所有戰爭器械中,“蒙古惟畏此二物。”

蒙軍使盡法寶,攻城整整十六晝夜,“內外死者以百萬計”,仍然無法攻破汴京城牆。大怒之下,蒙兵發掘汴城外金哀宗生母的陵墓,姦屍毀屍泄憤。即如此,蒙帥速不臺知道汴京強攻不可下,就派人入城佯裝與金國講和。金哀宗君臣自然順坡下,派人出城以牛酒犒勞兇殘的蒙兵,並送給蒙古軍將無數金銀異寶。“速不臺乃許退兵,(軍隊)散屯河、洛之間”。

金國的參政赤盞合喜聽聞蒙軍退兵後,不以“城下之盟”爲恥,反以“守城爲已攻”,率百官入賀。金哀宗自知暫時逃過一劫,改元天興,肆赦“天下”,“減御膳,罷冗員,放宮女,上書不得稱聖,改聖旨爲制旨。”如此君王“大有爲”之舉,畢竟晚了一些。蒙軍退後不久,由於汴城內外死人太多,古人又無大規模防疫經驗,汴京地區瘟疫流行,兩個月內死亡一百多萬人。主持守城的完顏白撒自知惹了不少衆怒,蒙軍退後他申請“致仕”,多次險些被憤怒的軍士殺掉。

八月間,蒙軍派唐慶爲使節入汴京,傳諭說:“欲使和好成,金主當自來相議。”金哀宗當然不敢親自去蒙古軍營,他裝作生了重病,躺在大殿的御榻上接見蒙使唐慶。這位唐慶也是死催,他掉臂上殿,大搖大擺跟在自己家後園那樣自在,圍了金哀宗御榻走了數圈,邊問邊看,強逼金哀宗親自出城議和。金哀宗心中惱怒不敢發作,躺在御榻上哼哼唧唧裝孫子。金朝殿下羣臣和御林軍看見蒙使如此無禮,皆大怒。消息傳出,汴京城“聞者皆怒”。當晚,蒙使唐慶回驛館後,正飲酒吃飯,金國的飛虎軍士兵申福等人突入,把唐慶一行三十多人殺得一個不留。“金主不問,和議遂絕。”

蒙古使節唐慶被殺,金哀宗知道蒙軍肯定再來,在籤軍之餘,又下令全城括粟,嚴禁居民私藏糧食。其中,金臣完顏久住最酷暴,率人在全城內到處搜糧。闖進一戶門居,他發現有婆媳二人,家裏有六鬥豆子和三升蓬糠,立刻派兵士抓起來示衆。年紀稍輕一些的媳婦哭訴:“我丈夫死於守城,婆婆年老,只是想能吃蓬糠苛活,絕不敢雜入軍糧豆中獻爲軍儲,我正要獻出這六鬥豆子。”完顏久住不聽,當衆杖死這個可憐的寡婦,“聞者股慄,盡棄其餘於糞溷中。”結果,大搜數日,也只得三萬斛糧,“而汴城蕭然,死者相枕,貧富束手待斃而死”,最後發展到暗中人吃人的地步。金哀宗聽說後,又下詔出太倉米煮粥,“以食餓者”。有金臣聞之而嘆:“與其食之,寧如勿奪。”

其間,金哀宗曾想連夜率兵從東城突圍,卻被蒙宋軍所設的鹿角戰柵所阻擋,殺鬥而還。

孟珙與蒙軍在城外搞“心理戰”。深知蔡州城內乏食缺水,蒙宋聯軍在城外大開盛宴,歌舞鼓吹,軍士們歡呼豪飲,大吃美食,“城中飢窘,嘆息而已”,守城的金軍聞見肉香,幾乎要發神經病。偶而有出降者從城上縋城而下,告知宋軍說城內絕糧三個月,能吃的都已經吃盡,鞍靴甲革包括軍鼓鼓皮都煮熟吃掉,“聽以老弱互食”,守城金軍天天的糧食是“人畜骨和芹泥”。同時,爲了補充“軍糧”,金軍又常常斬殺敗軍全隊,“拘其肉以食”。蔡州城內,簡直又是一個活地獄。見時機已到,孟 下令對蔡州城進攻總攻,而蒙軍也鑿西城爲五門,整軍而入,準備與宋軍同時殺入城去。

1235年正月,戊申夜,金哀宗召集百官,傳位給東面元師完顏承麟(完顏白撒之弟)。承麟固辭,哀宗說:“朕體素肥,不便於鞍馬馳突。愛卿平日敏捷有將略,萬一得免,能保我大金國祚不絕,就了卻朕的心願了。”完顏承麟不得已,即皇帝位。

大禮剛畢,南城已樹敵幟。傾頃之間,四面殺聲震天,蒙宋軍攻入蔡州內城。

金哀宗自縊於幽蘭軒。金末帝完顏承麟聞金哀宗死訊,竟還能“率羣臣入哭,諡曰哀宗”。“哭奠未畢,城潰。”諸人忙投火燒焚金哀帝屍首。金末帝淚眼未乾,也被亂兵殺死。這位完顏承麟是中國歷史上在位最短的“皇帝”,總計只有一個多小時的爲帝時間。

“區區生黎,圖存於亡,未盡乃斃,可哀也矣。雖然,在《禮》,‘國君死社稷’,哀宗無愧焉”。滅金的元國史臣,也不得不欽嘆金哀宗的爲人。思其亡國之慘,方比於北宋;而國君之烈,當勝出徽、欽二帝幾倍!

年底,眼看汴京糧盡援絕,金哀宗召羣臣議事,準備出逃。衆人你一言我一語吵了半天,有的建議去歸德(今河南商丘),有的建議去衛州(今河南汲縣),有的建議去汝州,吵了半天,金哀宗也拿不定主意,決定先出城再說,便命平章完顏白撒、右丞相完顏賽不等人與自己一道出城,留參政奴申、完顏珠顆以及崔立等人留汴守城。汴京居民聞訊,驚恐喧譁,金哀宗派人宣諭,聲稱自己率軍往汝州與蒙軍決戰。行前,金哀宗“與太后、皇后、妃、(公)主別,大慟。”他之所以不攜這些女人,一是表示自己有回駕汴京的“決心”,二是這些女眷確實累贅,帶着她們行軍不便。

出了開陽門,金哀宗回首望汴京,淚下如雨,這一別,正是永別。

1233年春正月,金哀宗率數萬兵往河朔方向撤退,行至蒲城,等待歸德方面金將送軍糧。發放完糧食後,金哀宗自己與前軍渡黃河。忽然之間,大風颳起,金軍後軍一時間渡不過河。正等待間,殺出一股蒙古騎兵,盡殺南岸的金軍後軍,剩下有命的金軍跳入河中想遊過岸,冬天水冷衣厚,又淹死一千人。金哀宗“次於北岸,望之震懼”。無奈,金哀宗派完顏白撒率兵攻衛州,其實衛州乃金國軍民所守,正是日前白撒四處派兵劫掠殺人,才造成“人心思叛”的後果,閉城不納金哀宗。蒙軍馬上派兵馳擊,完顏白撒撒丫子就跑。緊接着,金軍在白公廟一役中基本把老本賠光。完顏白撒本人棄軍先遁,衆多金國大將皆爲蒙軍殺死。當時,金哀宗傻不几几正在魏樓村乾等,準備諸軍齊集後他自己要率軍與蒙軍決戰。不料,等了半天只等到蒼惶逃至的完顏白撒一個人來,報告說:“軍已潰,北兵近在咫尺,請幸歸德。”至此,金哀宗一行君臣六七個人連夜登船,逃往歸德。其實,當時附近還有不少金軍在夜間與蒙軍死拼,直到轉天一大早他們聽說金哀宗棄師先奔,“遂大潰”。

至歸德後,軍士皆怨憤完顏白撒。金哀宗不得已,命人把白撒推出去斬首,以安軍心。

汴京方面,蒙帥速不臺得知金哀宗本人逃跑後,馬上指揮大軍,又把金國都城圍成鐵桶一般。本來,汴京軍民認爲金哀宗御駕親征肯定能打幾個勝仗,天天仰着脖子等待捷報,“聞軍敗,始大懼。”由於蒙軍把汴京圍得水泄不通,城內糧盡,居民餓死無數,“縉紳士女多行乞於市,至有自食妻子者,諸皮器物皆煮充飢,貴家第宅,市樓肆館皆撤以炊。”所以,與百年多前一樣,汴京成了一個活地獄。

不久,金朝京城西面元師崔立殺掉完顏奴申和完顏阿不,勒兵“入見”太后,並且一太后名義傳召樑王完顏從恪爲監國,自稱左丞相、尚書令、鄭王,親赴蒙古兵營議降。崔立此人,“性淫狡,常思亂以快其欲”。他約降蒙古後,馬上派人燒掉京城城牆上的樓櫓防具,並假稱蒙古軍旨命,親自“鞠審”隨金哀宗出逃的官員妻女,隨意姦污,日亂數人。同時,崔立又把樑王及其近親囚禁於宮中,入皇宮私取珍寶無數,運載填充於他自己在京城的大宅子裏。他又指使兵人,在城中幫助蒙古兵搜掠金銀,拷打折磨官員百姓,百毒備至,使城中百姓生不如死。

五月間,崔立催逼金國兩宮皇太后、樑王、荊王以及諸宗室五百多人北行,送俘蒙古,以三十七輛大車裝載,把金國皇族端個底掉。“次取三教、醫流、工匠、繡女皆赴北”凡此種種,同1127年北宋皇族的悲慘情狀如出一轍,並無太大分別,惟一的分別是當時的金朝皇帝奔逃在外。

金軍大敗之後,蒙古兵燒殺掠奪,滿載子女玉帛。金國人民顛沛流離,文物流失,田園荒廢,官軍只知龜縮城內,百姓受苦,美麗姑娘也成爲蒙古用來換取牛羊的商品,終老沙漠。此情此景,與百多年前北宋汴京淪陷前後的慘狀不出左右。

蒙古兵入城後,恰值崔立在城外爲蒙古人催迫金室皇族上路,不料想蒙古兵“先入其家,取其妻妾寶玉以出”,崔立“聞訊大哭”,也無可奈何,真正的立時報應!不久,崔立自己也被屬下李琦、李伯淵等人斬殺,汴京軍民“爭剖其心生啖之”。

“金(國)俘人之主,帝人之臣,百年之後適啓崔立之狂謀,以成青城之烈禍。曾子曰:‘戒之戒之,出乎爾者,反乎而者也’。豈不信哉。”元朝史官(估計是南宋漢人之後)對於金朝之國,也有幸災樂禍之情,故有上述概嘆。

蔡州之戰

1233年四月,金哀宗逃到歸德後,“隨駕親軍及河北潰軍漸集”。一直駐守歸德的金國主將石盞女魯歡怕兵士太多糧不夠,建議把這些聚集的金軍遣出城去,分別往徐州、陳州、宿州等地就食。金哀宗不情願,身邊好不容易有了這麼多兵士,如果遣散他們,以後再聚也難。但他此時又不敢得罪石盞女魯歡。只得留下元帥蒲察官奴的忠孝軍四百五十人和馬用部下七百人在城中,其餘諸軍皆遣出城去。

趁旁邊無人,金哀宗悄聲對蒲察官奴說:“石盞女魯歡把朕的衛兵盡數遣散,愛卿你要小心。”蒲察官奴一直看不起石盞女魯歡和馬用,認爲這兩個人不過是歸德地方軍將,沒資格和自己平起平坐。現在聽金哀宗這樣講,頓起相圖之心。當時,蒙古將領忒木礙圍攻亳州,且天天派出部隊向歸德進攻。蒲察官奴勸金哀宗北向渡河,招結金軍以圖恢復。石盞女魯歡自然不同意,皇帝在自己地盤,可以“奉天子以令諸候”,當然不願意讓金哀宗外出。蒲察官奴不悅,私下勸金哀宗出城到海州,金哀宗不知就裏,沒有答應。“(蒲察)官奴積憤,異志益定。”大臣李蹊知道歸德城內這個大將心懷鬼胎,連忙報知金哀宗。金哀宗非常憂慮,暗地派馬軍總領紇石阿列裏合等人暗中監視蒲察官奴,豈料,阿列裏合轉頭就告訴蒲察官奴皇帝對他起了疑心。

金哀宗害怕蒲察官奴和馬用兩個人在城中兵戎相見,就命大臣以皇帝的名義置酒爲兩人說和。馬用欣然前往,不料蒲察官奴在酒席上忽然撥刀把馬用砍死在當地,然後派五十名士兵嚴守金哀宗所居屋舍,把隨行大臣盡行拘捕。隨後,蒲察官奴把石盞女魯歡捆上,親自押回他自己的家,逼他交出所有金銀財寶後,一刀砍死,屠滅其家。接着,蒲察官奴遣軍士殺掉金哀宗隨行的大臣李蹊等三百人,混亂中又殺馬用和石盞女魯歡手下軍士三千多。如此自相殘殺,金國最後一絲元氣皆喪。金哀宗無奈,下詔任蒲察官奴爲“權參知政事。”

蒲察官奴在歸德窩裏反的時候,金將武仙與唐州、鄧州的守將一起,商議想把金哀宗迎入蜀地,於是集兵猛攻南宋的光化。結果,偷雞不成蝕把米,被守將孟珙打得狼狽而逃,死傷慘重。後來,孟珙又在馬蹬山大敗武仙,破其九寨重兵,降七萬金軍,武仙本人僅率六、七人逃走。由此,金哀宗入蜀的希望也成泡影。

窮守歸德的金哀宗、蒲察官奴等人,大憂中有小喜,竟能在六月間以少勝多,打嬴一仗。原來,衛州大潰時,蒲察官奴的母親爲蒙軍捉住,金哀宗便指示蒲察官奴“因其母以計請和”。於是,蒲察官奴就寫信給蒙古將領忒木礙,表示自己要劫金哀宗投降。蒙將信以爲真,認定此非“苦肉計”,派人送還蒲察官奴的母親,暗中往來相約。“(蒲察)官奴乃日(與蒙將)往來講議,或乘舟中流會飲。”眼看蒙軍十分麻痹大意,金哀宗與蒲察官奴定下斫營之計。端午節那天,蒲察官奴率忠孝軍四百五十人登船,自東而北,直奔蒙將忒木礙設在王家寺的大營。當時,金哀宗在歸德北門系舟待發,決定如果金軍失敗他就逃往徐州。結果,蒲察官奴及其手下忠孝軍勇戰,持火槍於半夜突入蒙軍營中,放槍燒營,衝蕩斬殺,忒木礙慌忙逃跑,蒙軍大潰,掉入河裏就淹死有三千五百人,被殺又有兩、三千。“(蒲察)官奴焚其柵而還”。

如此大功,金哀宗立拜官奴爲參知政事、左副元師,權兼將相。由此可見,蒲察官奴雖跋扈,心中並無背金降蒙之意。

得勝之後,蒲察官奴“勢益暴橫”,派人把金哀宗軟禁一樣“守衛”於照碧堂,禁止任何大臣未經允許前往奏事。金哀宗天天以淚洗面,對近侍說:“自古無不亡之國,不死之君,但恨我不知人,爲此奴所困耳!”幾個禁衛軍士見皇帝如此,就暗地商議殺掉蒲察官奴。聽說蔡州城堅池深,兵衆糧廣,皆勸金哀宗棄歸德奔蔡州。

待蒲察官奴入宮,金哀宗告知自己有幸蔡州之意,蒲察官奴 “力陳不可,至於扼腕頓足,意趣叵測”,並趨出大喊:“如有敢言南遷者,定斬不饒!”蒲察官奴私心很重,當然不肯讓皇帝離開歸德和亳州這一帶自己的勢力範圍,蔡州兵將皆非他的“自己人”,金哀宗到那裏,肯定再不會聽自己擺佈。

衆侍衛忙勸金哀宗動手。於是,趁召見蒲察官奴入見之機,金哀宗自撥佩劍,當頭就劈。侍衛兵士左劈右砍,終於把蒲察官奴“解決”掉。怕忠孝軍造反,金哀宗親自出面慰諭,講明蒲察官奴是謀反被殺,餘皆不問。

金哀宗設計在歸德殺蒲察官奴時,金國的洛陽失守。本來,洛陽守將強伸數戰有功,曾以數百人抗禦了蒙軍的第一次圍城進攻。蒙軍二次攻洛陽時,強伸率軍士死戰,總帥烏林答胡土卻招呼不打一聲,自率一羣金兵攜妻子出奔蔡州。洛陽金軍見總帥逃跑,惶懼之下獻西門投降蒙軍。強伸力戰,突圍而出,轉戰至偃師,力竭被俘。蒙軍說降,強伸不屈,被殺。

殺掉跋扈的蒲察官奴後,金哀宗經亳州往蔡州,隨行只有二、三百人,五十匹馬而已。堂堂大金國天子,落魄到可憐的地步。在雙溝寺避雨時,見滿目蒿艾,人跡罕見,金哀宗悲從中來,大慟道:“生靈盡矣!”進入蔡州,當地父老羅拜於道。看見大金皇帝身邊這麼稀稀拉拉的人馬,儀衛蕭條,父老皆大爲感泣,哀宗本人也歔欷不自勝。其實,蔡州相比歸德,地理位置非常不利,遷蔡之前,金國山東行省的大臣王用安就遣人持祕信勸諫,其中主要內容如下:“第一,歸德環城皆水,卒難攻擊,蔡州無此險;第二,歸德雖乏糧儲,而魚茨可以取足;蔡(州)若受圍,癝食有限;第三,蔡(州)去宋境不(過)百里,萬一(宋)資敵兵糧,禍不可解;第四,歸德(如)不保,(可)水道東行,猶可以去蔡(州)。蔡(州)若不守,去將安之?”最終,蔡州結局皆爲王用安不幸一一言中。

蔡州城內安排停當,金哀宗以完顏忽斜虎爲尚書右丞,總領省院事;以張天綱爲“權參加政事”(代理副相);以完顏中婁室(當時有兄弟三人皆叫完顏婁室,與金開國那位名將姓名相同,時人以“大中小”區分三人)負責樞密院事。其實,金哀宗當時應該把蔡州當跳板,西進秦、鞏之地,但哀宗隨從侍衛“皆娶妻營業,不願遷徙,日夕進言西幸不便。”由於當時蒙古大軍距蔡州很遠,蔡州城日漸晏安,金哀宗本人也鬆懈下來,竟有心思修建宮舍,派人四處簡選美女。完顏忽斜虎切諫,乃止。也幸虧這位完顏忽斜虎,夙興夜寐,遣使諸道,終於又在蔡州聚集萬餘精兵,“兵威稍振”。

蔡州城內忙乎,蒙軍也沒閒着。1233年九月,蒙古都元師塔察兒派使節至襄陽約南宋一起合攻蔡州。襄陽知府史嵩之(史彌遠之侄)馬上提兵配合蒙古軍攻打唐州,金守將戰死,城降。宋軍進逼息州,當地的金將忙派人向蔡州求援。金哀宗無奈,只得又分出五百名兵士前往息州,臨行,他對將士說:“北兵(蒙軍)之所以常取勝者,恃北方之馬力,就中國(中原)之技巧耳。至於宋人,何足道哉!朕得甲士三千,縱橫江淮間,有餘力矣。”這一番話,前半截講得不錯,後半截完全是自欺欺人的大話。金宣宗二十多萬人南侵也沒佔得什麼便宜,金哀宗三千人就想縱橫江淮,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窮愁之餘,金哀宗對南宋仍舊抱有最後一絲幻想,便以乞糧爲名,派出宗室爲使到南宋求和。臨行,他對金使說:

“宋人負朕深矣。朕自即位以來,戒飭邊將無犯南界。邊臣有自請征討者,未嘗不切責之。向得宋一州,隨即付與。近淮陰來歸,彼多以金幣爲贖,朕若受財,是貨之也,付之全城,秋毫無犯。清口臨陣生獲數千人,悉以資糧遣之。今乘我疲敝,據我壽州,誘我鄧州,又攻我唐州,彼爲謀亦淺矣。大元滅國四十,以及西夏,夏亡必及於我。我亡必乃於宋。脣亡齒寒,自然之理。若與我連和,所以爲我者亦爲彼也。卿其以此曉之。”

金使至宋,宋廷“不許”。

求人不成,金哀宗只得求天。他率“羣臣”行拜天禮,乞求上蒼保佑金國。禮成,金哀宗正賜將士酒,哨探報稱蒙軍數百薄城。“將士踊躍,鹹請一戰”,感奮之下,金兵出城接戰,竟大敗來犯蒙軍。蒙軍大帥塔察兒派數百精兵進攻東城,也被金軍打敗。“自是蒙古不復薄城,分築長壘,圍之。”

十一月,史嵩之復遣守將孟鉷、江海率精兵二萬、米三十萬石來會,與蒙軍一起夾攻蔡州。蒙帥塔察兒大喜,與宋軍“積極”配合,雙方在城外大修攻具,“城中益恐,往往竊議投降。”多虧完顏忽斜虎四處遊說,激以忠義,“軍民感奮,始有固志。”

蒙宋聯軍修治好攻具後,開始輪番攻城。金軍守城壯丁不夠用,在城中搜抓體格壯健的女子,給她們穿上男子服裝,送上城牆處運送木石充當壯丁。金哀宗本人親自臨城撫諭。

一日,金軍忽開東門出戰,想殺出重圍,被孟鉷宋軍擊敗。審問俘虜後,孟鉷得知蔡州城內已經斷糧,認定金軍要拼命,誡囑宋軍:“當盡死守住陣地,嚴防金軍突圍。”

塔察兒遣蒙古大將張柔率五千精卒奮力攻城,被蔡州守城的金軍抵擋住,萬矢齊發,張柔本人身中數箭,從高處摔落於地。危急之下,多虧孟鉷並宋朝前鋒軍衝出,努力拼殺,終於救得張柔一命。假使張柔當時死掉,日後也生不出“殺才”張弘範(張弘範乃張柔第九子,生於1238年)。正是這個張弘範,後來率蒙軍屢屢進攻南宋,擒文天祥,敗張世傑,最終在厓山逼得陸秀夫揹負宋末帝跳海,滅亡南宋。

轉天一大早,宋將孟鉷率宋軍忘死衝殺,奪取戰略要地柴潭樓,掘柴潭入汝水。同時,蒙軍也派兵決練江,“於是兩軍皆濟”。柴潭水涸,蔡州已失天然屏障,在宋蒙聯軍的合攻下,蔡州外城很快被攻陷。守城金軍急紅眼,驅城中老弱孩童入大鍋熬成熱油,以此爲防禦“武器”,往下澆燙宋、蒙士兵。夜間,金將又率五百死士出西門想偷襲宋蒙營寨,被蒙軍發覺,以強弩射死大半。於是,蒙宋聯軍合力攻西城,並攻陷西城城樓。

完顏忽斜虎事先已經命人在內城牆內又挖深濠,故而蒙宋聯軍還一時間未能乘勝深入,暫時憑高據險,朝城內不停發射箭弩。

金哀宗深知大勢已去,對侍臣嘆息道:

“我爲金紫光祿大夫十年,當太子十年,當皇帝十年,自知沒有什麼大的過惡,死無恨矣。所恨祖宗傳祚百餘年,至我而絕,與自古荒淫暴君同爲亡國之主,只是這一點讓我耿耿於懷……自古以來,沒有不亡的國家,亡國之君往往爲人辱囚,或被綁縛獻俘,或跪於殿庭受辱,或關閉於空房。朕絕對不會到這個地步!衆愛卿你們看着,朕志決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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