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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清"納貲"成士人出仕正途:朝廷明碼標價賣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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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復堂師友手札菁華》一書是晚清著名學者、詞人譚獻的師友書信集。我一看到“復堂”,就感到親切,並有“久違了”之感。《復堂詞話》是我初學詩詞時熟讀論著之一。五六十年前,它與賙濟的《介存齋論詞雜著》、馮煦的《蒿庵詞話》合在一起,納入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的《中國古典文學理論批評專著選輯》。

譚獻的學術視野很開闊,在經學、史學、諸子、校勘諸方面均有涉獵,而且有所發現。譚獻一生功名僅至舉人,數次會試都未能踏入進士的門檻,後來通過“納貲”(通俗地說就是買官,但這是朝廷明碼標價出賣的,並非私下買賣的)做了幾任縣一級的官員。其官位不高,但交際卻很廣泛,與他往來的雖然沒有什麼高官顯宦,但碩儒名流確實不少。這與譚獻的生活環境(江浙一帶宋代以來就是文人淵藪)以及他的謙卑好學、爲人隨和有關。因此纔有那麼多名士與之書信往來,積存下大量的“手札”。

所謂“手札”,就是親筆書信。清代科舉注重書法,有意進取的文人都要花大量時間與精力練習書法,留下的手跡大多楚楚可觀。把朋友之間往來的書信保存下來,裝成冊頁隨時翻看,既憶及友情,又欣賞書法。前輩耆宿黃炎培先生的書信手跡極爲秀美,聽說毛主席晚年常常躺在牀上翻閱黃先生的早年信札。

晚清"納貲"成士人出仕正途:朝廷明碼標價賣官

“手札”是座寶庫,不同的讀者從中會有不同的發現。愛好書法的讀者可以一見清代士人不是爲了應付科舉只會寫“方大圓光”臺閣體的字,書信中大多是行書或行草,不少如行雲流水,美不勝收,讀之令人心曠神怡。對於經學、儒學有興趣的讀者也可以看到譚獻在這些方面的思考。從往來的書信中可以感覺到晚清今文學派的興起、流傳、繁榮是與西學東漸有關的。西學之來不是沖垮了儒學,而是啓發了儒學在社會大變動時期再度興起。關心世情民風的讀者從中也許會有新的發現。例如,前面說到的“納貲”就是“買官”,但這與讀者熟悉的買官不是一回事,那是當時文士的一條出路。讀書做官是古代通例,有些讀書人有了一定的功名,如進了學,成了秀才,或再高一些成爲貢生,甚至中舉,有了這些功名一般還當不上官,如果再中了進士才能名正言順地做官。但考中進士談何容易?三年一科,每科中進士者一二百人,平均每年不到一百人。全國的讀書人按照這個比例來算,每年出仕者一個省只有幾個人。許多讀書人一輩子一事無成。

另外,晚清國家多事,戰亂頻仍,打仗需要錢,而清代年收入不過三四千萬兩銀子,第一次鴉片戰爭如果包括《南京條約》賠款就花了二千多萬兩,清代祖制又是“永不加賦”,這些錢到哪裏去找?無非是開源節流,而開源中就有一條是“納貲”爲官(名聲好聽,不是賣,而是對於爲朝廷做貢獻者的回報),朝廷劃出一些官職可以賣給一些特定的人。這遂成爲一些讀書人的出路。

譚獻是“納貲”爲官的,名臣張蔭桓也是,龔自珍因爲書法不好,久考不中,也“納貲”爲內閣中書(後來又中進士了)。晚清的士人做官又多了兩條路,即“納貲”與“從軍”。社會對於“納貲”者並不歧視。“手札”中第一封信就是當時浙江巡撫楊昌濬的,同治十三年久考不中的譚獻已經四十三歲,決意“納貲”爲官,可是錢不夠,作爲頂頭長官的楊昌濬(湖南人,功名僅至秀才,追隨曾國藩等從軍立功而爲高官)從旁聽說譚獻經濟困難,便送來二百兩銀子和這封信。信中稱他爲“仲修仁弟大人足下”,告訴他官場擁堵,人情險惡,不能憑性情做官行事,臨行以“智圓行方,膽大心小”八字爲贈。他的老師杭州知府薛時雨是安徽人,譚獻也是到安徽做縣官,也在信中告訴他,安徽遠不及杭州繁華,特別是經戰亂之後,日常很枯寂,了無生趣,但東西便宜,要他安於寂寞,認真做事,不要在“出處”(出仕與退隱)再兜圈子了,盼望他把這一任官好好當完。我們從這些書信勸誡與勉勵中可見當時的社會風氣,“納貲”爲官已經成爲士人出仕的正當出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