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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漢開國諸臣,絕大多數起自布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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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漢開國諸臣,絕大多數起自布衣。“布衣”,原指穿麻布衣服的人,後來成爲一般平民的代稱,其中包括農民、手工業者及沒有官爵的地主。清代史學家趙翼在《廿二史札記》中總結漢初政治結構,稱之爲“布衣將相之局”。“漢初諸臣,惟張良出身最貴,韓相之子也。其次則張蒼,秦御史。叔孫通,秦待詔博士。次則蕭何,沛主吏掾。曹參,獄掾。任敖,獄吏。周苛,泗水卒史。傅寬,魏騎將。申屠嘉,材官。其餘陳平、王陵、陸賈、酈商、酈食其、夏侯嬰等皆白徒。樊噲則屠狗者。周勃則織薄曲吹簫給喪事者。灌嬰則販繒者。婁敬則鞔車者,一時人才皆出其中。致身將相,前此所未有也。蓋秦、漢間爲天地一大變局。”(《廿二史札記》卷二)

“漢初布衣將相之局”――天地一大變局,用現代辯證眼光來看,不乏偶然中有必然、偶然與必然相互作用的結果,趙翼對此有過精闢的論斷。他認爲,“自古皆封建諸侯,各君其國,卿大夫亦世其官,成例相沿,視爲固然。其後積弊日甚,暴君荒主,既虐用其民,無有底止,強臣大族又篡弒相仍,禍亂不已。再並而爲七國,務益戰爭,肝腦塗地,其勢不得不變,而數千年世侯世卿之局,一時亦難遽變。於是先從在下者起。遊說則範睢、蔡澤、蘇秦、張儀等,徒步而爲相。征戰則孫臏、白起、樂毅、廉頗、王翦等,自身而爲將。此已開後世布衣將相之例。”(《廿二史札記》卷二)戰國晚期,貴族政治體系實際上已經動搖,秦開一統之局後,雖然在任用大臣上已經打破完全世祿的傳統,但是高級統治者依然是王侯世襲。直到漢初,新的政治體制得以開創,新興貴族權位不再一勞永逸,只要皇帝一句話,隨時可以取消,“天之變局,至是始定……三代世侯世卿之遺法,始蕩然淨盡,而成後世徵辟、選舉、科目、雜流之天下矣,豈非天哉!”(《廿二史札記》卷二)由此可見,“布衣將相之局”的出現,是自春秋戰國以來社會變化的必然趨勢。

漢高祖以平民爲天子,蕭曹以布衣爲卿相,古代貴族世襲的局面被破壞無遺,這對漢初政治產生了重大的影響。

西漢開國諸臣,絕大多數起自布衣

首先,由於劉邦及其左右將領絕大多數出身草莽,識字不多,在制度建設方面毫無認識,因而機構設置一承秦制,中央政府沿襲三公九卿制,地方政權亦實行郡縣制,高度集中的中央集權制得到進一步的完善和發展,從而使中國兩千多年的統一局面得以延續下來,“西漢王朝是中國歷史上第一個得以持續發展的統一王朝,它以王朝重建的形式保存了秦朝首次統一的歷史成果,從而使大一統成爲中國社會的主流結構。”(曉紅《試論西漢前期治國方略的兩次轉變》,《山西師大學報》2001年第4期)漢承秦制還表現在方方面面。漢初,蕭何爲相,“攥摭秦法,取其宜於時者,作律九章”(《漢書》卷二十三);叔孫通定漢諸儀法,“頗有所增益減損,大抵皆襲秦故。自天子稱號,下至佐僚及宮室官名,少所變改”(《史記》卷二十三)。又張蒼定章程,“以高祖十月始至霸上,因故秦時本以十月爲歲首,弗革。推五德之運,以爲漢當水德之時,尚黑如故。”(《史記》卷九十六)。錢穆先生認爲:“要之漢初政局,大體因襲秦舊,未能多所改革。此由漢廷君臣,多起草野,於貴族生活,初無染習,遂亦不識朝廷政治體制。又未經文學詩書之陶冶,設施無所主張,而遽握政權,急切間惟有一仍秦舊,粗定規模。”(《秦漢史》)其分析可謂至纖至誠。這樣,秦代各項典章制度得以保存下來,對以後歷代都產生了深遠影響。

其次,由於漢廷君臣都生長於民間,具有樸實的本色和平民化的精神,再加上他們都親眼目睹了秦的暴政並經歷秦末戰火的洗禮,因此政權建立之初,他們較能接近社會下層,對農民的壓榨、剝削有一定程度的減輕,對勞動人民實行有限度的妥協和讓步。漢高祖劉邦在這方面做得較好。劉邦出身相對貧寒,當政前的時光是在民間度過的,因此,他能體察民情,瞭解民間疾苦。同時,他又是秦末農民起義的直接參與者與領導者,親眼看到了農民起義軍摧枯拉朽的偉大力量,這使他對農民起義心有餘悸,對秦王朝的滅亡銘記於心,力圖從各個方面總結經驗教訓,以資借鑑。他當政後,悉去秦的各種苛法,採取安撫的辦法,穩定整個社會,“無爲而治”被確立爲新的治國方略,並採取一系列措施,如下令士兵復員回鄉,免除若干年徭役,釋放奴婢,調整秦王朝的高稅政策,減輕賦稅等。有其君即有其將相。漢初官僚階層多崛起草野,粗樸之風未脫,謹厚之氣尚在,因此作風較寬仁,崇尚恭儉無爲。蕭何以丞相之尊,置辦田宅時,僅挑選窮僻之處,經營宅第,也不大興土木,曰:“後世賢,師吾儉;不賢,毋爲勢家所奪。”(《史記》卷五十三)“斯則漢祖之大度,蕭相之恭謹,所由以創開國弘遠之模也。”(《秦漢史》)漢承秦而不類秦,“漢初之規模法度,雖全襲秦制,而政令施行之疏密緩急,則是若處於相反之兩極焉。其一動一靜,一寬一密之間,秦政乃戰國緊張局面之掉尾,而漢治則爲以後元氣恢復之開端。此中分界,並不在法規制度之相襲,而惟在心情意態之有異也。”(《秦漢史》)布衣將相的出身和經歷,對他們的政治決策產生了重大影響,爲“文景之治”奠定了基礎。

再次,布衣將相之局還影響統治集團的內部關係,使其保持某種布衣的樸素作風,表現在漢初君臣之間的等級關係還不那麼森嚴。由於布衣將相文化程度有限,不熟悉朝廷各項繁瑣的政治體制,因此漢初禮儀儉省,秦的各種儀法悉被去除,一切務在簡易。史書記載,“漢王已並天下,諸侯共尊爲皇帝於定陶,通就其儀號。高帝悉去秦儀法,爲簡易。羣臣飲爭功,醉或妄呼,拔劍擊柱,上患之。”(《漢書》卷四十三)後來叔孫通定漢諸儀法,“竟朝置酒,無敢蕹譁失禮者。於是高帝日:‘吾乃今日知爲皇帝之貴也。’”(《漢書》卷四十三)錢穆先生評曰:“叔孫朝儀無足論,然此等處,正可映見漢廷君臣之樸真。以平民爲政府,而尤能保留其平民樸真之面目者,此在中國史上歷朝君臣,惟漢初有之耳。”(《秦漢史》)

最後,漢初政治格局中,統治者注意納諫和選用人才,任賢舉能,惟善是用。“昔高祖納善若不及,從諫如轉圜,聽言不求其能,舉功不考其素”(《資治通鑑》卷三十一)。“高祖寬明而仁恕,知人善任使,當食吐哺,納子房之策;拔足揮洗,揖酈生之說;舉韓信於行陳,收陳平於亡命;英雄陳力,羣策畢舉,此高祖之大略所以成帝業也”(《資治通鑑》卷四十一)。其求才之心時有流露,當他回到故鄉時,自爲歌詩曰:“大風起兮雲飛揚,威加海內兮歸故鄉,安得猛士兮守四方。”(《史記》卷八)究其原因,除高祖自身因素外,還主要得力於君臣之間尚未形成森嚴的等級關係,門第觀念淡薄,內部關係相對融洽。這種作風,是漢初布衣政治的一個重要方面,它保證了漢初各項政策、措施的貫徹實施,是漢初治天下的一條成功經驗。由於有功即可授封,這又極大地激發了當時人們的積極進取精神,這種精神一直影響到後世,直到漢武帝時還出現許多“自街鬻者”,即“毛遂自薦”式 的人物,其中不少人由平民百姓而登遷。

此外,漢初朝廷財計較儉簡,雖然受當時經濟狀況的制約,但同時也應看成是布衣將相之局的一個積極方面。

漢初實行“無爲而治”,政治寬簡,是漢初布衣將相之局的一種治國特色,其積極效果反映在後來的“文景之治”中,在當時的環境下,是一種較理想的治國方略。但是,若一任社會世態自爲流變,就不免帶來一些弊患。首先表現在經濟方面。漢初雖也採取一些抑制商人的措施,如“重稅租以困辱之”(《漢書》卷二十四),但並沒阻止新商人階級崛起,因而導致資產集中不均,社會奢侈風氣盛行,賈誼及晁錯諸人的奏議可作證明。文帝時,賈誼說上日:“古之治天下,至纖至悉也,故其畜積足恃。今背本而趨末,食者甚衆,是天下之大殘也;淫侈之俗,日日以長,是天下之大賊也。殘賊公行,莫之或止;大命將泛,莫之振救。”晁錯亦言之:“商賈大者積貯倍息,小者坐列販賣,操其奇贏,日遊都市,乘上之急,所賣必倍。故其男不耕耘,女不蠶織,衣必文采,食必粱肉;亡農夫之苦,有仟伯之得。因其富厚,交通王侯,力過吏勢,以利相傾;千里遊敖,冠蓋相望,乘堅策肥,履絲曳縞。此商人所以兼併農人,農人所以流亡者也。”(《漢書》卷二十四)其次,布衣將相之局對士人階層產生極大的影響,禁錮了這一階層的發展。“漢初統治階層的主流均出身於社會下層,少文而多質,缺乏廣闊的精神視野和文化關懷”(夏增民《漢初士人的精神歷程》,《華中科技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3年第6期),這就決定他們對士人及知識不甚尊重。這種風俗的流行,影響了漢初以至文景諸帝時的政壇風氣,形成了漢初質樸務實、輕賤士人的政治風格,在這種風氣下,士人階層自然難有進身之梯,備受冷落。如“商山四皓”等人選擇隱居生活,以逃避政治,形成新的逸民階層,其數量並不在少數,使國家喪失了一大批可以致力於新政權建設的有用人才,對漢初文化的發展也造成一定的損失。另外,漢初諸將相,雖出身低下,但都是國家功臣,在外則爲王侯,在內則爲卿宰。由於他們多是武夫,以軍功嗣侯躋高位,這又形成了他們桀驁不馴、不服約束的性格。各種利益衝突和矛盾鬥爭的結果,使一些大功臣走上了謀反這條不歸路。剛剛結束楚漢戰爭的劉邦,又把極大的精力投入到剷除滋事叛變的功臣身上。韓信、彭越、韓王信、英布等人,謀反後要麼逃亡,要麼淪爲階下囚,最終難逃一死。這種下場既是他們自身的悲哀,也是布衣將相之局這一開創性政治格局的悲哀。平定這些叛亂,無疑又加重了人民的負擔,同時也使人民承受了更多的生死離別和顛沛流離。

綜上所述,“漢初布衣將相之局”是在秦末漢初戰爭過程中逐漸形成的,他們均是跟隨劉邦打天下的功臣。他們成分很雜,大部分出身低下,劉邦本人也包括在內。布衣將相之局的形成,顛覆了世侯世卿之局的傳統格局,是一個歷史的進步,對漢初政治決策產生了重大影響,有值得我們充分肯定的地方。但不可否認,布衣將相之局並不是完美無缺的執政模式,它也帶來一系列弊端。而且,隨着社會地位的變化,“布衣”皇帝將相逐漸變成新的封建貴族,不再代表人民的意願,而是站到了人民的對立面上,其腐敗傾向也不可避免地日益增長起來。漢武帝時統治政策和指導思想開始發生變化,這是“布衣”君臣貴族化的產物,它同時標誌着漢初“布衣”政治的終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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