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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宋、元、明近三百年學術之大成者——實用儒學之哲人顏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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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元,字易直,又字渾然,生於明崇禎八年(1635),因自中年後倡導習行學說,書屋名曰“習齋”,世人尊稱爲習齋先生。顏元祖籍直隸博野縣北楊村,父名顏昶,因家境貧寒,幼時過繼到蠡縣劉村朱九祚家爲養子,改姓朱。顏元出生在朱家,取名朱邦良。時值家中園內鑿林,取乳名園兒。後來顏元歸宗,取此字音爲名。

集宋、元、明近三百年學術之大成者——實用儒學之哲人顏元

顏昶在朱家,常受到歧視和虐待,憤懣抑鬱至極,萌生了逃離這個家庭的念頭。明崇禎十一年冬,皇太極率清兵入關,掠擄京畿地區,顏昶乘機隨軍逃往關外,自此音訊斷絕。這一年,顏元才四歲。八年以後,生母王氏又改嫁,留下他孤身一人在朱家。

顏元的養祖父朱九祚,號盛軒,多年在地方任武職。崇禎十二年,朱九祚任兵備道稟事官,攜顏元移居於蠡縣城內。當時,國事日非。他曾上言:“今日之兵,皆市井滑徒,頂名食糧。出則搶掠,戰則奔逃。且逃後並不知其爲誰,此所以倉庫日空而戰無一卒也。”他提出一種辦法,認爲可不費糧餉,而得可戰之兵數萬。其法是:“編各州縣富民子弟習弓馬者,十家共一兵,復其雜役,馬甲器刃令自備。居常訓練,每兵一副卒,正兵傷則提副卒補。伍兵土著不可逃。且一身勤王,十家安枕,其孰肯逃?兵利糧給,取之不窮。”後來清軍入關,朱九祚並無反抗的表示。順治四年(1647),蠡縣生員蔣爾恂曾以“反清復明”爲號召,聚衆殺死知縣,稱大明中興元年,朱九祚卻“率衆守裏”,對抗蔣爾恂的義軍。蔣失敗後,清廷駐蠡縣兵備授予朱九祚巡捕官職務。不過,他有時也表現出一種正義感。順治初年,“劉裏被圈,旗奴韓某恣橫,率意耕田,失產者日衆”。九祚“伺其窩盜,圍而擒之,鳴於縣府”。按律,韓某本應問斬,雖遇赦得脫,但不敢再行肆虐,“里閈窮民不受滿人侮,得各租祖田”。順治八、九年時,地方粗安,清廷裁革省南道,朱九祚便謝任。不久,又因事被人控告,一度逃遁,顏元亦被系訊。訟案完結,家產日落。由於在城內居住費用較大,便返鄉居住。晚年“恬退自牧,不入城市。教其子晃及養孫元耕讀,是事不與世局”。

顏元八歲起受啓蒙教育,從學於吳洞雲。洞雲先生善騎射、劍戟,又感慨明季國事日非,曾著有攻戰守事宜之書,同時也長於醫術和術數。這使顏元從小時起,便受到與衆不同的教育。可惜在十二歲時,因遭吳妻怨怒,不能再從先生遊。顏元十四、五歲時,又看寇氏丹法,學運氣術,娶妻不近,欲學仙。後來知仙不可學,“乃諧琴瑟,遂耽內,又有比匪之傷,習染輕薄”。十九歲時,又從賈端惠先生學。端惠禁受業弟子結社酣歌、私通饋遺,顏元遵其教,力改前非,習染頓洗。爲了科舉功名,顏元從十歲起,還學習八股時文。養祖父朱九祚曾想爲他賄買一秀才頭銜。顏元哭泣不食,說:“寧爲真白丁,不作假秀才!”結果,十九歲時,自己考中秀才。

顏元二十歲時,訟後家落,回鄉居住後由他擔負起全家生活費用。“耕田灌園,勞苦淬礪。初食薯秫如蒺藜,後甘之,體益豐,見者不以爲貧也。”爲謀生計,開始學醫。同時開設家塾,訓育子弟。二十一歲時,閱《資治通鑑》,廢寢忘食,於是以博古今、曉興廢邪正爲己任,並決心廢棄舉業。後來他雖入文社、應歲試,只是取悅老親而已,不願以此誤終身。二十三歲時,又見七家兵書,便學兵法,究戰守事宜,嘗徹夜不眠,技擊之術亦常練習。這個時期,顏元還深喜陸九淵及王陽明學說,以爲聖人之道在是,曾親手摘抄要語一冊,反覆體味。

顏元二十五、六歲時,思想又有較大變化。這時他得《性理大全》讀之,此書集宋代理學家思想之大成。他深深地爲周、張、程、朱等人的學說所折服,從此屹然以道自任。“農圃憂勞中必日靜坐五六次,必讀講《近思錄》、《太極圖》、《西銘》等書。”他乘間靜坐,目的是主敬存誠,但周圍的人“有笑爲狂者,有鄙爲愚者,有斥爲妄者,有皆爲迂闊、目爲古板、指爲好異者”,他都毫不介意。康熙三年(1664),顏元聽說蠡縣北泗村有位王法乾,此人惡僧道,斥佛老,焚時文,讀五經,居必衣冠,持身以敬,教家以禮,鄉人有目爲“狂癲”者,顏元卻瞿然驚喜,大呼:“士皆如此癲,儒道幸矣!”遂與其納交。兩人每十日一會,每會,相互“規過辨學,聲色胥厲,如臨子弟。少頃,和敬依然”。同時各立日記,“心之所思,身之所行,俱逐日逐時記之。心自不得一時放,身自不得一時閒。會日彼此交質,功可以勉,過可以懲”。後來,顏元與王法乾在對待宋儒的態度上發生歧異。

顏元個人家世雖屢遭不幸,但始終以匡時濟世爲己任。他目睹明季政治日壞,風俗日降,兵專而弱,士腐而靡,極爲痛切。據李塨回憶:“先生自幼而壯,孤苦備嘗,隻身幾無棲泊。而心血屏營,則無一刻不流注民物。每酒闌燈炧,抵掌天下事,輒浩歌泣下。”顏元二十四歲時,便著有《王道論》,後來更名《存治篇》,闡述了他的政治理想。他認爲要開萬世之太平,必須恢復“唐虞三代”的政治,“井田、封建、學校,皆斟酌復之,則無一民一物之不得其所,是之謂王道”。

集宋、元、明近三百年學術之大成者——實用儒學之哲人顏元 第2張

具體而言,有如下幾個方面:

首先,實行井田。爲了解決當時的土地問題,顏元主張恢復古代的井田制度。有人認爲,實行井田是奪富民之產。顏元反駁說:“天地間田宜天地間人共享之,若順彼富民之心,即盡萬人之產而給一人,所不厭也。……況一人而數十百頃,或數十百人而不一頃,爲父母者,使一子富而諸子貧,可乎?”不過,如何實行均田的理想,要“因時而措,觸類而通”,能實行規劃整齊、公私田分明的井田當然最好,否則可按各地情況實行均田。他認爲,只有實行了井田、均田,解決了百姓的土地問題,纔會“遊頑有歸,而土愛心臧,不安本分者無之,爲盜賊者無之,爲乞丐者無之,以富凌貧者無之。學校未興,已養而兼教矣!”顏元還認爲,實行了井田,能“寓兵於農”,使兵農合一,提高軍隊戰鬥力。他說:“自兵農分而中國弱……頂名應雙,皆乞丐、滑棍,或一人而買數糧。支點食銀,人人皆兵。臨陣遇敵,萬人皆散。嗚呼!可謂無兵矣,豈止分之云乎!”而“古聖人之精意良法,萬善皆備。一學校也,教文即以教武。一井田也,治農即以治兵”。兵農合一的好處極多;一是“素練”,隴畝皆陣法,民恆習之,不待教而知。二是 “親卒”,同鄉之人,童友相處,情義相結,可共生死。三是“忠上”,邑宰、千百長,無事則教農、教禮、教藝,爲之父母。有事則執旗、執鼓、執劍,爲之將帥,其孰不親上死長!四是“無兵耗”,有事則兵,無事則民,不費月糧。五是“應卒難”,突然有事,隨地即兵,無徵救求援之待。六是“安業”,無逃亡反散之虞。七是“齊勇”,無老弱頂替之弊。八是“靖奸”,無招募異域無憑之疑。九是“輯侯”,無專擁重兵要上之患。

其次,恢復封建。鑑於明代中央集權高度發展所造成的弊端及明亡的教訓,顏元認爲要實現長治久安,便應恢復古代的封建制度:“非封建不能盡天下人民之治,盡天下人材之用。”有人認爲,實行封建會導致朝政不穩,顏元說:“殊不知三代以封建而亡,正以封建而久。漢、唐受分封藩鎮之害,亦獲分封藩鎮之利。使非封建,三代亦烏能享國至二千歲耶!”“如此者,有事則一伯所掌二十萬之師,足以藩維,無事而所畜士馬不足並犯。封建亦何患之有?”不過,他也強調,具體如何實行封建,要“師古之意,不必襲古之跡”。

再次,改革學校。顏元極爲重視學校和人才的作用,認爲: “人才、王道爲相生。”不過,“迨於魏、晉,學政不修,唐、宋詩文是尚。其流毒至今日,國家之取士者,文字而已。賢宰師之勸課者,文字而已。父兄之提示,朋友之切磋,亦文字而已。”故曰:“學校之廢久矣!”如今,應“痛洗數代之陋”,“浮文是戒,實行是崇,使天下羣知所問,則人才輩出,而大法行,而天下平矣!”所以,他竭力反對八股取士,“今之制藝,遞相襲竊,通不知梅棗,便自言酸甜。不特士以此欺人,取士者亦以自欺。彼卿相皆從此孔穿過,豈不見考試之喪氣,浮文之無用乎,顧甘以此誣天下也!”取代八股取士最好的辦法,是重徵舉:“竊嘗謀所以代之,莫若古鄉舉裏選之法。”

顏元的這些政治主張,帶有濃厚的復古主義色彩,甚至空想的成分,但在當時,應說具有一定的進步性。後來,顏元的學術思想發生重大轉變,這些政治主張,並無變化,某些方面還得到深化和發展。

顏元的養祖父朱九祚有一妾,生子名晃,故對顏元頗有閒言。顏元並不知自己父親非朱翁之子,只以爲晃是受到溺愛而已。出於忍讓,他尊朱翁之命與養祖母劉氏別居另舍,並儘讓田產與晃。

康熙七年(1668),養祖母劉氏病卒。因感祖母恩深,父親又出走,不能歸來殮葬,他哀痛至極。三日不食,朝夕祭奠,鼻血與淚俱下,葬後亦朝夕哭,生了大病。朱氏一老翁見到此情景,十分憐憫他,說:“嘻!爾哀毀,死徒死耳。汝祖母自幼不孕,安有爾父?爾父,乃異姓乞養者。”顏元聽後大爲驚異,到已改嫁的生母處詢問,果得實情,因而哀減。

顏元居養祖母喪,恪守朱子家禮,尺寸不敢違。連病帶餓,幾乎致死。雖覺得有許多違背性情處,但認爲聖人之禮如此,不敢多疑。後來,他校以古禮,竟發現朱子家禮削刪、不當之處甚多。“初喪禮朝一溢米,夕一溢米,食之無算。宋儒家禮刪去無算句,致當日居喪,過朝夕不敢食。當朝夕遇哀至,又不能食,幾乎殺我。”“乃嘆先王制禮,盡人之性。宋人無德無位,不可作也。”由此發端,他對宋儒學說進行了全面的反省,“因悟周公之六德、六行、六藝,孔子之四教,正學也。靜坐讀書,乃程朱陸王爲禪學、俗學所浸淫,非正務也”。次年,便著《存性》、《存學》兩篇,學術上自成一個體系。思想轉變後,更體會到“思不如學,學必以習”,故改“思古齋”爲“習齋”。此後教授弟子,也是讓其立志學禮、樂、射、御、書、數及兵、農、錢、谷、水、火、工虞諸學,並習射、習騎、習歌舞及拳法武藝,力戒靜坐空談。

劉氏死後,朱晃繼續唆使朱翁逐趕顏元,他只得移居隨東村安身。康熙十二年朱翁卒,顏元便回博野縣北楊村,歸宗姓顏,時年三十九歲。

顏元歸宗後,日常仍從事農田耕作。有一次客人來訪,見他正在揚場,感到十分奇怪。顏元卻說:“君子之處世也,甘惡衣粗食,甘艱苦勞動,斯可以無失已矣!”這時,顏元及門弟子日衆,李塨便是於康熙十八年開始來問學的。對於新從遊者,顏元必先向其申明自定教條其要點是:孝父母、敬尊長、主忠信、申別義、禁邪僻、慎威儀、重詩書、敬字紙、習書、作文、習六藝、序出入、尚和睦、貴責善、戒曠學等。特別是對六藝,尤爲強調。每逢一、六日課數,三、八日習禮,四、九日歌詩、習樂,五、十日習射。他兢兢業業,以闡揚儒家學說中實用實行思想爲己任。嘗雲:“天廢吾道也,又何慮焉。天而不廢吾道也,人材未集,經術未具,是吾憂也。”因吟詩道:“肩擔寶劍倚崆峒,翹首昂昂問太空。天挺英豪中用否,將來何計謝蒼生。”

對於自己,顏元仍是持身極嚴,而且與從學者互相規過。有一年,顏元曾買石氏女爲側室,女癡且癲,知是爲媒人所欺。於是,令媒人將女領回並討回原金。不料,媒人又將該女再度轉賣給他人。李塨就此事向先生直諫及規勸,顏元聽後,悲泣道:“吾過矣!”於是出原金贖女歸其父。李塨極感先生改過之勇,從此立日譜以自考。顏元和李塨還有一個很有意思的約定:“對衆不便面規者,可互相祕覺也。雲:警惰須拍坐,箴驕示以睛,重視禁暴戾,多言作嗽聲,吐痰規言失,肅容戒笑輕。”

康熙二十三年,顏元五十歲時,隻身往關外,尋找父親下落。原來,顏元的父親顏昶隨清軍出關後,到了瀋陽,有位鑲白旗董千總給了他些本錢,開了個糖店,先後娶過妻王氏及妾劉氏,劉氏生兩女,名銀孩、金孩。顏昶也曾想返里探親,因入關被阻未能實現,於康熙十一年病故,葬於瀋陽附近的韓英屯。顏元到關外沿途尋父,艱苦備嚐。當他在瀋陽張貼尋人報貼後,被銀孩所知。兄妹相見,面對痛哭。顏元祭奠父塋後,親自御車,奉先父牌位歸博野。

從關外歸來後,顏元自嘆:“蒼生休慼,聖道明晦,敢以天生之身,偷安自私乎!”於是在康熙三十年,告別親友,南遊中州。行程二千餘里,拜訪河南諸儒。在各地,他結交士人,出示所著《存性》、《存學》、《喚迷途》等,宣傳自己的政治主張,率直地抨擊理學家空談心性、以著述講讀爲務、不問實學實習的傾向。寓居開封時,曾與名士張天章研討學術。天章嘆道:“禮樂亡矣,《存學》誠不容不作!”又研討水政,天章曰:“先生何不著《禮儀水政書》?”顏元答道:“元之著《存學》也,病後儒之著書也,尤而效之乎?且紙墨功多,恐習行之精力少也。”因此,來問學者日衆。在商水,訪李木天,與言經濟。李見顏元佩一短刀,便離座爲他演諸家拳法。顏元笑曰:“如此可與君一試。”兩人遂折竹爲刀,對舞不數合,顏元擊中木天手腕。木天大驚曰:“技至此乎!”又與深言經濟,木天傾倒下拜。次日,令其子從先生遊。

顏元通過此次南遊,愈發感到程朱之學爲害的嚴重。他說自己當年從關外歸來時,“醫術漸行,聲氣漸通,乃知聖人之道絕傳矣。然猶不敢犯宋儒赫赫之勢焰,不忍悖少年引我之初步”。但是,“迨辛未遊中州,就正於名下士,見人人禪宗,家家訓詁,確信宋室諸儒即孔孟,牢不可破,口敝舌罷。去一分程朱,方見一分孔孟。不然終此乾坤,聖道不明,蒼生無命矣”。因此,他一方面著《四書正誤偶筆》等,辨析朱熹學說的謬誤,一方面以更多的時間和精力,向友人及門生申明訓詁、理學、科學的危害,嘗大聲疾呼:“仙佛之害,止蔽庸人。程朱之害,遍迷賢知。”“非去帖括制藝與讀著主靜之道,禍終此乾坤矣。”

顏元六十二歲時,肥鄉郝公函(字文燦)三次禮聘,請他前往主持漳南書院。顏元到肥鄉後,準備很好地施展自己的抱負,親自擬定各種規章,構想書院規劃,並手書“習講堂”對聯雲:“聊存孔緒勵習行,脫去鄉愿禪宗訓詁帖括之套”、“恭體天心學經濟,斡旋人才政事道統氣數之機”。可惜數月之後,該地大雨成災,漳水氾濫,書院堂舍悉被淹沒,他只好告辭歸裏。後來,因水患益甚,郝公函屢請未往。不久,郝公函來書問安,並附一契紙雲:“顏習齋先生生爲漳南書院師,沒爲書院先師。文燦所贈莊一所,田五十畝。生爲習齋產,沒爲習齋遺產。”

從肥鄉返回後八年,即康熙四十三年(1704)九月初二日,顏元病故。逝世前猶謂門人曰:“天下事尚可爲,汝等當積學待用。”死後葬於博野北楊村,門人私諡爲“文孝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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