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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什麼說有七情六慾的安妮·弗蘭克,不是一個合格的大屠殺受害者?

來源:安安歷史網    閱讀: 1.35W 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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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鼎鼎有名的《安妮日記》,距離其首次出版至今已整整七十年,但中國人恐怕對它相當陌生,因爲印象告訴我們,這本書大概無非訴苦和勵志而已,生於苦難的小女孩樂觀而頑強地活着,不幸最後還是沒能逃脫暴徒的羅網,並死於集中營。‍

但我們不知道,書中所述的內容還遠不止此。

自其被人讀到伊始,猶太女孩安妮·弗蘭克留下的這些文字,就不單單被看作希特勒發動的屠猶暴行的直接佐證,否則,猶太世界自己不會如此推崇它——他們早就過了煽動苦難記憶,要世人銘記大屠殺的階段了。‍

爲什麼說有七情六慾的安妮·弗蘭克,不是一個合格的大屠殺受害者?

‍‍‍‍‍‍‍“我這就開始吧。

“此刻是這麼寧靜。爸爸和媽媽出門去了。瑪戈特和幾個年輕人到朋友家打乒乓球去了。近來我也常打乒乓球,甚至我們五個女孩組成了一個俱樂部。俱樂部的名字叫‘小熊座減二’。一個將錯就錯的怪名字。我們本想取一個特殊的名字,因爲我們有五‍個人,於‍是馬上就想到小熊星座。我們以爲小熊座有五顆星,可我們搞錯了。小熊座有七顆星,和大熊座完全一樣。這就是‘減二’兩字的由來。

“伊爾絲·瓦格納有一套乒乓球設備,瓦格納家的大餐廳隨時供我們使用。由於我們這些打乒乓球的女孩尤其在夏天都愛吃冰淇淋,打球會熱,因此打完球就常去光顧最近一家對猶太人營業的冷食店‘綠洲’或‘德爾斐’。我們完全不用擔心身上有沒有帶錢。因爲‘綠洲’通常都門庭若市,我們在許多熟人中總會找到幾位慷慨解囊的男士或某個追求者,他們請我們吃的冰淇淋多得一個星期也吃不完。

“我想你一定會感到奇怪,我這麼小小年紀就已經在談論追求者。……”‍‍

‍‍‍‍‍這就是安妮日記的畫風,提筆的時候,她已經呆在荷蘭阿姆斯特丹的一間密室裏,之後兩年多一點的時間裏,她一直在寫,直到被納粹抓捕。

她的這些信,首先不是寫給自己的,而是寫給另一個自己——一個名叫“吉蒂”的女孩的,這使其文筆更加自由,就好比平時我們喜歡把自己的事安在“我的一個朋友”身上說給別人聽一樣;其次,她寫信也是做好了將來發表的準備的,自己反覆刪削、修改多次,因爲她從當時流亡的荷蘭政府的講話中聽到,戰後要收集戰時的日記整理出版。

根據戰後的統計,90%的荷蘭猶太人後來都沒能逃脫納粹之手,惟其如此,安妮的天真,對未來充滿希望,從沒想象過迫害會真正降臨到自己的頭上,等等特質,才顯得那麼耀眼。尤其是,她的文字將讀者帶離、而不是驅近殘酷的現實那一邊,讀者跟着她沉浸到她的世界裏,這裏有乒乓球,有夥伴,有孩子對成人的純真觀看,還有“小熊座減二”——在任何一個時代,能玩這種字謎的人都稀罕地同時擁有兩份內在財富:聰明與自由。

爲什麼說有七情六慾的安妮·弗蘭克,不是一個合格的大屠殺受害者? 第2張

‍‍‍‍安妮記錄了大人們的行跡,不時發‍着可‍愛的牢騷,也替別人抱怨:“範丹先生和太太大吵了一架……彼得當然很爲難,他夾在中間。”對父母,她的好惡但言不諱:“爸爸對我總是很好,也更理解我。啊,這種時候我受不了母親,我對她而言也是個外人……她連我對最平常的事情是怎麼想的都不知道。”她寫自己閱讀心得,都是直感,從無成人的欲言又止:“《夏娃的少女時代》寫到女人在街上出賣肉體,換取一大筆錢。我要是在這樣一個男人面前,一定會羞得無地自容。”她還‍在幽閉‍之中面對成長的祕密:“我多麼希望來例假呀,那樣,我至少就長大了。”

只要談及大屠殺,就必須正面說出其悲慘、恐怖,這在戰後的氛圍裏漸成一種“政治正確”的要求。正是在這一點上,安妮日記,這一被認爲是最重要的“大屠殺文獻”的文本,就顯出其獨具猶太特色的矛盾性來:‍

‍對於屠殺和迫害,安妮並不是不提,而是一提到就作輕筆,例如她曾說,與那些躲無可躲、但又必須活下去的猶太人相比,“我總是總結說,我住的地方是個天堂。”

在1942年10月9日的日記裏,安妮說出了“我的悲歌”,她聽聞一批又一批猶太人被抓走的消息,也預感到了他們的命運是“等候處死”,不過,她以向“吉蒂”吐露心聲的方式寫這些聽聞和自己的心情,多多少少,你會感覺她在寫時的‍心情不算太壞‍。‍

安妮日記是在安妮死後由其父親整理出版的,起初,一批專家質疑這些文字是否出自一個十二三歲的女孩之手,後來鑑定爲真,人們又困惑於應該怎麼‍“使用”‍它。安妮夠真摯,也夠樂觀,卻‍不夠“正確”‍——不符合教育後人的要求。這裏面的悖謬令人犯難:人們可以拍出很正確的影片,出版很正確的紀實或虛構作品,將歷史事實化作一種固有的善惡印象,永遠紮根在人們的內心並代代傳下去,然而,這歷史事實的第一手經驗者自己的記錄,卻在一定程度上模糊了這一印象。這可不可以視作一種“當局者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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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什麼說有七情六慾的安妮·弗蘭克,不是一個合格的大屠殺受害者? 第3張

當然,學者們給出瞭解釋:安妮困居一室,行動受限,隨着時間推移,能接觸的人越來越少,她不可能洞悉全局。解釋很合理。不過,人們依然一直在討論,‍如何給孩子們讀安妮的日記‍,讓他們以何種方式知曉安妮的故事,這關係到如何傳承大屠殺文化——並用它來警示世人。是灌輸給他們一個“真相是什麼”的結論,還是一上來就捆綁着把當事人的態度也說給他們聽,並且啓發他們認識到,即使對於一個大體確鑿無疑的歷史事件,每個人也會操持不同的觀看和理解的角度?

如果是後者,那麼,接受這種教育的人,在成長過程中就能學到重要的一課,將學會在各種看法和意見之中形成自己的判斷,而相信這並不是唯一的、標準的、終極性的答案,也許還能更進一步,是相信個人的力量能在外界現實之外創造另一個現實,一個如安妮日記中的現實一般的現實,打滿了作者人格的烙印。

猶太人總是相信留下文本的意義,但在實踐中,文本絕非終極的目的:它們會引起更多的問題,這些問題,又需要以更多、‍更大的問題來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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