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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光啓:四百年來中國開眼接納世界第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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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家彙,如今上海地圖上最重要的地名之一,和這個城市最重要的先賢、明末愛國科學家徐光啓名字相聯。400多年前,上海還遠不是大都市時,因徐光啓而聞名的徐家彙拉開上海近代文明的大幕。在政治渾濁的晚明,徐光啓卓爾不羣,學習西方新知識、新思想,將中國在農學、天文學、數學、軍事思想等領域的水平提升到新的高度。緬懷先人,關照當下,徐光啓超前的眼光、開放的態度、求變的精神和學以致用的科學理念,對於當今的上海人乃至整個中國社會來說,仍具有現實價值。

  

徐光啓:四百年來中國開眼接納世界第一人


  徐光啓(1562年4月24日-1633年11月10日),字子先,號玄扈,鎰文定。明朝南直隸松江府上海縣人,進士、翰林院庶吉士,官至禮部尚書、文淵閣大學士

  今年4月24日,是徐光啓誕辰450週年紀念日。當天,復旦大學哲學系宗教研究所教授、朱維錚先生的弟子、在中西文化交流史方面著述頗豐的李天綱舉行徐光啓紀念講座“徐光啓與近代中國文化”,細緻梳理徐光啓的功績,並將徐光啓稱爲“四百多年來最傑出的上海人”。此外,此次系列紀念活動的推動者之一、徐彙區文化局副局長宋浩傑也接受了早報記者的專訪,在他看來,徐光啓身上具備的品質——容易接納新事物,已經成爲繼承者的特徵。

  在天文學、數學、農學、軍事思想等領域擁有跨時代的成就:主持曆法修訂和編譯《崇禎曆書》,引進了圓形地球的概念,提供了第一個全天性星圖;與意大利傳教士利瑪竇一起翻譯了《幾何原本》,爲中國引進世界近代科學奠定重要基礎;其一生關於農學方面的著作甚多,著名的《農政全書》共60卷,70餘萬言,其中關於農政思想和農業技術的論述,極大推動了我國農業生產的發展;軍事思想上以“求精”和“責實”爲核心,並提出“極求真材以備用”,是中國軍事技術史上提出火炮在戰爭中應用理論的第一人。

  李天綱

  徐光啓是“向西方尋找思想的第一人”,比一般大家所說的林則徐(史家所謂“睜眼看世界的第一人”)要早二百年。有人質疑徐光啓的成就是建立在翻譯之上,其實,翻譯也是一門學問,比如說對於幾何二字的翻譯,用明代的上海方言念,“Geo”聽起來就像是“幾何”,還能讓人聯想起曹操《短歌行》中的名句“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而徐光啓對於亞里士多德哲學著作的翻譯,則精準地對應了宋明理學的術語。徐光啓有一個著名的主張:“欲求超勝,必先會通。會通之前,必先翻譯。”

  1600年在南京遇到意大利傳教士利瑪竇,改變了徐光啓的人生軌跡。當時的西方,耶穌教會掌握最先進的思想、科技,而意大利貴族後裔利瑪竇來到發達的中國,自然會用西方最前衛的科技來證明自己的文明,加之明朝一批學者的實學風潮興起,徐光啓便通過利瑪竇“開眼看世界”。

  讓一天“變成”24小時

  “一天24小時”,是最天經地義的事情了,但是在徐光啓之前,一天不是24個小時,而是12個時辰。

  萬曆四十年(公元1612年)時,禮部向朝廷奏稱:明朝的觀象臺年久失修,地面凹凸,儀器擺放不平,星相測不準,導致曆法與“天度不合”。當時的欽天監裏,只有幾個人稍稍懂得曆法,大多數天象預測都不準確,皇曆也編得很爛。天子不知天象,導致百官議論,百姓不服。禮部想借用徐光啓和耶穌會士的天文歷算知識,用歐洲的《儒勒歷》,修訂明朝的《大統歷》。然而,就在明朝的萬曆十年(1582年),羅馬教廷頒佈了一部更新了的歷法——《格里高利曆》,採用了最新的天文學計算技術和觀察數據,將一天分爲24個小時,精確性大大超過明朝的《大統歷》。

  年過半百的徐光啓毛遂自薦修訂曆法。1612年上疏修歷拖延很久,一直被其他的事務打斷,1627年,崇禎繼位。年輕氣盛的崇禎,求教身懷絕技的“三朝老臣”徐光啓,重新啓動已經擱置了16年的“修歷”計劃。

  徐光啓等請耶穌教會對《格里高利曆》作出翻譯,然後由欽天監中國學者對傳統曆法進行比較。西方曆法符合中國傳統的加以引進,中國曆法不符合實際運行的部分就加以刪除。比如,中國傳統的天算,把一天分爲十二個時辰,一百刻。西方的時間劃分則是每天24小時,一小時4刻,合共96刻。東西換算的話,“十二時辰”對“24小時”真好對等,把每個“時辰”一分爲二,稱爲“小時辰”(簡稱“小時”)就可以解決了。但是,中國的“每天一百刻”,和西方的“每天96刻”就無法換算。更大的困難在於,西方的“每天96刻”是“24小時”乘“4”得到的,兩者之間,可以通算。中國的“十二時辰”和“一百刻”則是兩套計算方法,“時辰”與“刻”不能除盡,因此也不能合併。一定要合併的話,得出的結果是每小時4.166刻的時間劃分。徐光啓、湯若望最後斷然採取西方曆法的方法,廢除了一天百刻的計算法,讓中國曆法和世界上其他多數民族的計時方法保持同步。

  徐光啓負責修歷四年,大致已經完成了《崇禎曆書》的編定。他去世後兩年,李天經、湯若望已經完成了徐光啓的未竟事業。面對這樣一部全新曆法,崇禎皇帝又沒有了主意。到底是沿用祖宗留下的《大統歷》,還是變法維新,改弦易轍,頒佈這部革命性的歷法,他很猶豫。生性多疑的崇禎終於在1644年下令刻印《崇禎曆書》,向全國頒佈。可是,太晚了。這部完美的歷法,並沒有能夠挽回明朝。清朝奠基人努爾哈赤將自己的年號定爲“天命”,1616年是滿清的“天命元年”。滿洲人很早就與明朝爭奪“天命”,而明朝的“天學”混亂,似乎也真的是被清朝奪去了“天命”。清軍入關以後,將士在北京的衚衕裏找到了“通玄教師”湯若望。不費吹灰之力,就得到了《崇禎曆書》。順治皇帝把它改名爲《西洋新曆》,頒佈全國,施行至今。

徐光啓:四百年來中國開眼接納世界第一人 第2張

  把番薯帶到中國

  明代中國的人口僅5000萬,而到了清朝乾隆年間,則飆至3億,明末清初的人口爆炸很大程度上歸功於徐光啓的那折《甘藷疏》。

  番薯十六世紀由西班牙人從美洲引種到菲律賓,殖民當局嚴格控制,西班牙人不讓一塊番薯出領地,以防傳給中國人後奪了他們自己的種植利益。在南洋一帶謀生的福建閩南移民陳振龍,設法把番薯藤藏在船裏,靠幾根青藤繁殖起來,才冒死把這種神奇的糧食作物帶到臺灣,再傳入福建,於是活人無數。徐光啓是內地士大夫當中“第一個吃番薯的人”。1607年徐光啓回上海爲父親守孝,在家三年,他年年都請在福建莆田經商的一位徐先生帶種子回上海,試驗移植,當時人們認爲番薯是南方植物,不可能在長江流域引種,江南平原地區種植番薯,最難“傳種”。播種季節,莖塊不是黴爛,就是凍僵,或者溫溼過度,甫經越冬,已經發芽。

  爲找到薯種“冬藏”技術,徐光啓用窖藏保溫,鋪稻草防溼,在霜降前收種以避凍,在清明前下種不發芽等方法,終於成功了。他總結出“傳種”、“種候”、“土宜”、“耕治”、“種栽”、“壅節”、“移插”、“剪藤”、“收採”、“製造”、“功用”、“救荒”等一整套做法,稱爲“松江法”,把番薯種植地圖,往北方推進,直到山東、河北、朝鮮和滿洲。“松江法”,是高緯度地區的番薯種植技術。從南半球到北半球,從拉丁美洲到亞洲,海疆萬里之外的異國作物,落戶江南,並沒有發生生物學上嚴重的“退化”(degeneration)現象。徐光啓不無得意地說:“庶幾哉,橘逾淮,弗爲枳矣。”

  徐光啓的心思和一般“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的儒家士大夫有所不同,他並不是消極地“辭官歸田,告老還鄉”,他是要完成自己的一生志向,完成那一場被後來的歷史學家稱之爲“科學試驗”的“農業革命”。據說徐光啓的天津南郊的農莊有1500畝到2000畝,都是從鹽鹼荒地裏開墾出來的土地,他試驗把水稻引種到華北平原,徐光啓改進的水利灌溉和造肥施肥技術,解決了北方旱地水稻種植的難題,使得水稻種植在天津紮根。明朝開始培植的天津“小站水稻”,後來享譽全國。

  《農政全書》共60卷,12目,約50萬字。這部著作和歷代的農書是一種繼承和發展的關係。按陳子龍在《農政全書》的《凡例》中說的,徐光啓是“雜採衆家,兼出獨見,有得即書,非有條貫”。《農政全書》中,完全由徐光啓個人寫作的,約有6萬字,只佔全書的十分之一,其餘篇幅是對歷代農家著作的徵引,據統計,交待了書目來源的共有250種。因此,我們可以說《農政全書》是中國古代的農業百科全書。

  自掏腰包,練炮救國

  萬曆四十七年(1619),離清軍入關還有26年時,徐光啓已經察覺到明朝危如積卵,滿族在關外虎視眈眈。然而巡視一下營中軍械,都是嵩山少林之長棍,河南田間之鐮刀,山陝農民之長耙,還不能人人都配齊。徐光啓決定採用先進火器,避免冷兵器肉搏。他自掏腰包,從澳門購買大炮,卻被告發私辦軍火,一路受阻,三年後,紅衣大炮最終到達北京,當時的北京城,會造炮的,都是上海的天主教徒,長城上一炮打出去,擊中了一個人,此人三月後離世,此人便是努爾哈赤。多年後,多爾袞纔打進中原。

  文官練兵,雖有魄力,卻遭致朝廷各種言論。徐光啓逝世前一年,幾十年來一直追隨在他左右的學生,同他一起帶兵的孫元化在冤案中被朝廷殺害,徐光啓有心救國卻無力迴天,次年於憂憤中病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