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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雪芹的新愁舊恨:“奴才”兩字是怎麼寫的?

來源:安安歷史網    閱讀: 2.46W 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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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紙荒唐言,一把辛酸淚。都雲作者癡,誰解其中味?”《紅樓夢》開篇這首不起眼的小詩,滴淚爲墨、研血成字,道不盡千古文章的無盡蒼涼,說不完萬代文人的際遇辛酸。“文章憎命達”在曹雪芹和莎士比亞的身上得到同樣的應驗,他們少年家境衰落,中年曆盡磨難,晚年痛失愛子,且都英年早逝,令人惋惜。但不同的人生經歷背後,卻是不同的曲折命運。

曹雪芹終其一生的淒涼落拓,感愴悲零,想必中國的讀者早已不陌生了。翻開一部巨筆微雕、滄桑滿懷的《紅樓夢》,興衰之速、境遇之奇、人情之薄、悔恨之深,豈止“小說家言”,而是曹雪芹一生心路風霜的大折射。

曹雪芹的曾祖母孫氏曾做過康熙皇帝的奶媽(即皇家專門的“保母”),祖父曹寅從小就是康熙的“奶兄弟“,又是康熙最親信的小侍衛和伴讀,兩人是“明裏君臣,暗裏兄弟”的關係,曹寅還曾密助康熙剷除權臣鰲拜,立下汗馬功勞。康熙皇帝不僅有雄才大略,而且極看重人倫親情,爲了酬報保母孫夫人的養育之恩,特意派遣她丈夫曹璽到南京去做江南織造監督,曹家先後三代四人擔任這一肥缺要職。康熙南巡有四次由曹寅接駕,場面之盛,榮寵之深,借《紅樓夢》中趙嬤嬤之口說那真是“千載稀逢”,“別講銀子成了土泥,憑是世上所有的,沒有不是堆山塞海的,‘罪過可惜’四個字竟顧不得了!”尤其是康熙三十八年(1699)四月這一次更值大書特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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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年康熙帝再次南巡,保母孫夫人已六十八歲,照規矩先敘國禮(君臣主僕),再敘家禮(母子尊幼)。康熙見到孫夫人異常高興,一把扶住她對周圍人說:“這是我們家的老人哪!”其時適逢庭中萱花盛開——在中國這種花是慈母的標記象徵,康熙一時感念莫名,親自爲孫夫人手書一巨匾,上書“萱瑞堂”三個大字,表達自己對這位幼年保母終生難忘的感恩之情。皇帝親自賜書,標誌着曹家榮寵已極,一時在江南傳爲盛事佳話。

康熙對老保母一家的恩眷還有增無已:不僅將曹寅擢升爲通政使——三品大臣,位在“九卿”之列,還特意將曹寅的大女兒指配給了皇家宗室平郡王訥爾蘇作爲王妃,實際上是將曹家的“包衣(奴隸)”身份提高到了與貴族平等的地位(在清代,將低級旗的人提升到高級旗,叫做“擡旗”,這在當時可是一件非同小可的特別恩典)。曹家備受皇恩,鴻運當頭,隨着康熙朝的六十年盛世,享盡了人間富貴繁華。

然而富貴盈室,莫之能守;君恩難恃,興衰異數。康熙駕崩,雍正繼位。這位中國歷史上數一數二的嚴苛帝王,登基之後立即頒佈了數不清的緊急詔令,針對當初與其爭位的諸位皇兄及其黨羽,展開了駭人聽聞的殘酷清洗。由於在皇子爭位中站錯了隊跟錯了人,曹家受到雍正嚴酷打擊,以“虧空”之罪被交與怡親王胤祥嚴加看管,這是雍正的一份親筆硃批奏摺:

朕安。你是奉旨交與怡親王傳奏你的事的,諸事聽王子教導而行。你若自己不爲非,諸事王子照看你得來;你若作不法,憑誰不能與你作福。不要亂跑門路,瞎費心思力量買禍受。除怡王之外,竟不可用再求一人託(拖)累自己。爲甚麼不揀省事有益的做,做費事有害的事?因你們向來混賬風俗貫(慣)了……主意要拿定,少亂一點。壞朕聲名,朕就要重重處分,王子也救你不下了。特諭。

這份殺機隱隱、玄機重重的雍正特諭,至少確切地透露出幾條信息:曹俯家已被取消了“密摺專奏”的特權,打入受制看管的冷宮;曹家勢敗如山倒,受到各方百般勒索威嚇;最後一條尤其致命,雍正對曹家小心對待,百般提防,深知曹家作爲皇家貼身奴僕,熟悉瞭解其爭位奪權鉤心鬥角的黑暗內幕,故暗示其不要“壞朕聲名”。

山雨欲來,曹家頓時大廈將傾。在這樣“風刀霜劍嚴相逼”的時刻,生不逢時的曹雪芹降生了。那一年(雍正二年,1724年),全家正爲填補國庫鉅額虧空東挪西借,終日惶惶不安。他父親曹俯這樣悽切地上奏雍正皇帝

曹雪芹的新愁舊恨:“奴才”兩字是怎麼寫的? 第2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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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寧織造、奴才曹俯跪奏:……竊念奴才自負重罪,碎首無辭,今蒙天恩如此保全,實出望外。奴才實系再生之人,惟有感泣待罪,只知清補錢糧爲重,其餘家口妻孥,雖至飢寒迫切,奴才一切置之度外,在所不顧……

曹家頭頂利劍高懸,身邊危機四伏。曹俯隨之屢被斥責,雍正在他呈遞的一份奏摺上狠狠批道:“據實奏!凡事有一點欺隱作用,是你自己尋罪,不與朕相干!”新朝得寵的兩淮巡鹽噶爾泰見風使舵,落井下石,密告“訪得曹俯年少無才,遇事畏縮……”雍正聽了,很對胃口,輕蔑地提筆批示:“原不成器……豈止平常而已!”

一個掌握了最高統治者不可告人的核心祕密,而又深受其疑忌提防的高級奴僕,最終下場可想而知!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雍正五年(1727),被視爲眼中沙子的曹俯終於因“行爲不端,虧空甚多”被撤職抄家,後又被逮京問罪,枷號示衆。

在當時,抄家的慘禍可不是一件兒戲的事情。據記載,雍正十二年(1734),一位學政(主持考試的官員)被參劾,“上震怒,逮問籍沒,妻先自盡,幼子恐怖死”!被抄家那一年,曹雪芹才三歲多。當時正值年關,這本是闔家歡樂、萬民同慶的好日子,可是曹府上下卻陷入一片恐慌混亂之中,這給幼年的曹雪芹留下了不可抹滅的記憶。

康熙對老保母一家的恩眷還有增無已:不僅將曹寅擢升爲通政使——三品大臣,位在“九卿”之列,還特意將曹寅的大女兒指配給了皇家宗室平郡王訥爾蘇作爲王妃,實際上是將曹家的“包衣(奴隸)”身份提高到了與貴族平等的地位(在清代,將低級旗的人提升到高級旗,叫做“擡旗”,這在當時可是一件非同小可的特別恩典)。曹家備受皇恩,鴻運當頭,隨着康熙朝的六十年盛世,享盡了人間富貴繁華。

然而富貴盈室,莫之能守;君恩難恃,興衰異數。康熙駕崩,雍正繼位。這位中國歷史上數一數二的嚴苛帝王,登基之後立即頒佈了數不清的緊急詔令,針對當初與其爭位的諸位皇兄及其黨羽,展開了駭人聽聞的殘酷清洗。由於在皇子爭位中站錯了隊跟錯了人,曹家受到雍正嚴酷打擊,以“虧空”之罪被交與怡親王胤祥嚴加看管,這是雍正的一份親筆硃批奏摺:

朕安。你是奉旨交與怡親王傳奏你的事的,諸事聽王子教導而行。你若自己不爲非,諸事王子照看你得來;你若作不法,憑誰不能與你作福。不要亂跑門路,瞎費心思力量買禍受。除怡王之外,竟不可用再求一人託(拖)累自己。爲甚麼不揀省事有益的做,做費事有害的事?因你們向來混賬風俗貫(慣)了……主意要拿定,少亂一點。壞朕聲名,朕就要重重處分,王子也救你不下了。特諭。

曹雪芹的新愁舊恨:“奴才”兩字是怎麼寫的? 第3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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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份殺機隱隱、玄機重重的雍正特諭,至少確切地透露出幾條信息:曹俯家已被取消了“密摺專奏”的特權,打入受制看管的冷宮;曹家勢敗如山倒,受到各方百般勒索威嚇;最後一條尤其致命,雍正對曹家小心對待,百般提防,深知曹家作爲皇家貼身奴僕,熟悉瞭解其爭位奪權鉤心鬥角的黑暗內幕,故暗示其不要“壞朕聲名”。

山雨欲來,曹家頓時大廈將傾。在這樣“風刀霜劍嚴相逼”的時刻,生不逢時的曹雪芹降生了。那一年(雍正二年,1724年),全家正爲填補國庫鉅額虧空東挪西借,終日惶惶不安。他父親曹俯這樣悽切地上奏雍正皇帝:

江寧織造、奴才曹俯跪奏:……竊念奴才自負重罪,碎首無辭,今蒙天恩如此保全,實出望外。奴才實系再生之人,惟有感泣待罪,只知清補錢糧爲重,其餘家口妻孥,雖至飢寒迫切,奴才一切置之度外,在所不顧……

曹家頭頂利劍高懸,身邊危機四伏。曹俯隨之屢被斥責,雍正在他呈遞的一份奏摺上狠狠批道:“據實奏!凡事有一點欺隱作用,是你自己尋罪,不與朕相干!”新朝得寵的兩淮巡鹽噶爾泰見風使舵,落井下石,密告“訪得曹俯年少無才,遇事畏縮……”雍正聽了,很對胃口,輕蔑地提筆批示:“原不成器……豈止平常而已!”

一個掌握了最高統治者不可告人的核心祕密,而又深受其疑忌提防的高級奴僕,最終下場可想而知!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雍正五年(1727),被視爲眼中沙子的曹俯終於因“行爲不端,虧空甚多”被撤職抄家,後又被逮京問罪,枷號示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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