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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仙外史》第十五回:姚道衍倡逆興師 耿炳文拒諫敗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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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仙外史》是清代呂熊著白話長篇歷史小說,又名《石頭魂》《大明女仙傳》,成書於清康熙年間。《女仙外史》以明朝初年的社會現實爲背景,集中描寫了唐賽兒領導的農民起義軍同燕王朱棣統轄的軍隊進行的軍事鬥爭和政治鬥爭,表彰正義,抨擊邪惡,宣揚了“褒忠殛叛”的主旨,並在一定程度上揭露了封建統治階級內部不可調和的政治矛盾和利益衝突,流露出一些進步的民主思想。那麼下面本站小編就爲大家帶來關於第十五回的詳細介紹,一起來看看吧!

話說天狼兇宿,即燕王也,嫦娥在天上與他結了大仇,轉生到下界,兩家便爲敵國。這裏面就包着兩次劫數,自始至終,一主一賓,是這部書的大綱目。前回月君回至山左,燕王靖難師已下江南,就該接着起義勤王。但燕王怎樣奪了建文天下,乃最要緊的關節,必須敘出個原委來,然後兩家的事業,萬緒千頭,方成經緯,合爲一局。請看次第敘出。

當日洪武太祖第四個庶子,錫名曰棣,有智略而且驍勇,以徵朔漠有功,封王於燕,治北平府,即金元之故都,士馬精強,早蓄不軌之志。因東宮是嫡長子,無可如何,然心常怏怏,不屑於藩封也。適有江湖行腳僧道衍者,俗姓姚,名廣孝,曾遇新羅國異僧授之望氣占星、行兵佈陣之術。在金陵時窺見燕王有異相,乃遊於北平,交結宦者狗兒,爲之先容,由此得謁燕王。道衍長跪進言曰:“臣之來也,要制一頂白帽子與王戴,不知殿下許否?”燕王想“王”上加“白”,是個“皇”字,大異其言,遂留人府中,問道衍:“你說這個白帽子,是怎樣的製法?”道衍對曰:“那白帽子,臣自有個制度,但不是一人制造得來,還要幾個文武將相相助成功。”燕王悟其意,就暗暗招納異人,召募勇士,以伺機會。

王之愛妃徐氏,爲開國魏公諱達之女、輝祖之嫡妹,聞之諫曰:“高皇帝爲根本之計,久立儲君,羣臣豫附,四海傾心,縱使良、平復生,亦無所用其權謀。前者胡惟庸自取滅族,其兆已見。大王貴爲帝子,富有千乘,傳之子孫,盡勾榮顯,幸勿聽此狂僧之語。”燕王已稍稍冷了念頭。道衍又進言曰:“漢高處於草莽,呂公識爲帝王之相,天所興者,誰能廢之?今市上有一相士,姓袁名珙,號柳莊,其風鑑與呂公相似,願殿下請來一決。”

燕王初不之信。過了數日,悄然同了幾個衛士,裝束着一樣衣冠,到袁珙對寓肆中飲酒。珙望見,即趨拜王前曰:“殿下何自輕至此?”王佯不省曰:“我們皆衛士,慎勿胡言!”珙微笑不答。翌日,道衍引之晉謁,珙曰:“昨日之衛士,他日之太平天子也。”王問:“當在何時?”珙曰:“即看須長過腹。”

燕王笑口:“年將四旬,須鬢豈能復長?這是不經之言。”衍又進曰“如珙一人之言不足信,臣聞軍衛中有一卜者,叫做金忠,人多稱爲‘活管輅’,令他一卜,看是如何?”燕王密召金忠至府,卜得卦兆曰:“二文皆亡,王乃爲皇。”王問:“怎樣解說?”忠曰:“此天機也,至期自應。若要明白這緣故,請大王隨手寫一字來。”燕王以指在茶杯內蘸了水,寫個“馬”宇,水點淋淋漓漓,共有六滴。忠曰:“此六馬渡江之象,當應在大水之年,決無可疑。”燕王忻然得意,就拜道衍爲軍師,珙與忠同參謀議。又常使心腹數人潛住京師,剔探事情。

《女仙外史》第十五回:姚道衍倡逆興師 耿炳文拒諫敗績

一日,有密報到來。燕王拆視,是皇太子已薨,禮部議諡曰“懿文”。燕王拊掌大笑,謂道衍曰:“前者卦兆是二文皆亡,朕當爲皇,今一文已亡。此一文當是侄子允火文,朕今使刺客刺之,何如?”道衍曰:“爲時尚早哩,大王得天下,也要學高皇百戰,豈一刺可成大業乎?”燕王曰:“若然,別有一策:父皇平素愛的是朕,若得左右吹噓,召入京中,立爲元儲,不強似動干戈麼?”道衍曰:“這個且去圖之。”遂遣長史葛誠、周鐸與心腹校士數人,齎金珠入京。囑託徐魏公輝祖及九卿菇王常、蹇義等,商議此事。

時太祖正以燕王智略類己,意欲立之,羣臣有諫阻者,有聳諛者,紛紛未決。葛誠即將燕王謀爲太子之事,據實以奏。

洪武問之魏公輝祖。曰:“固有之,不可立也。”太祖乃立元孫允火文爲皇太孫。儲位既定,周鐸即遣人將魏國公及葛長史訐奏朝廷之語,具報燕王,然後約了葛誠回去覆命。燕王陽爲不知,待之如舊。

迨太祖賓天,皇太孫嗣登大位,改元建文。燕王大喜曰:“何卦兆之神也!原來有此兩個文字。”即帶刺客力土,南下奔喪。將至淮安,接得太祖遺詔,不許諸王臨喪會葬,只得含慍還國。遂與道衍謀欲興兵。衍曰:“此必敗矣。以我數千之衆,怎敵他天下之全力?臣有一計在此,可分遣能言之士,到諸王處說之。”王曰:“說之旨若何?”衍曰:“秦王、晉王、蜀王,秉性純良,兼好文雅。是說不動的。若齊王、周王、岷王、湘王等,貪財好色,又與太孫不洽,可速遣使去。大意說太祖遺詔,出自奸臣假的,庶民之家,尚須奔喪,豈有貴爲帝子,不許一哭其父者乎?我弟兄將來必盡遭魚肉,須當協力同心,思所以免難之策。如此。則縱橫之勢成而我得從容其間,朝廷即欲加兵,決不能先及於我。然後相機而行,事方可圖也。”

燕王曰:“善!”差人分說各王去訖。

又謂道衍曰:“朕欲以入賀爲名,親至京師,窺視朝中光景,可使得麼?”衍曰:“這個使得。”於是燕王奏請入覲,不候旨下,即兼程而進。帝令谷王槵出郭迎之,燕王送之以燕趙美女能歌曲的十二名,谷王大悅。及至闕,燕王僭行御道,昂然登陛,大違儀制。御史曾鳳韶劾其不敬,帝詔至親勿問。戶部侍郎卓敬密奏:“燕王智慮絕人,酷似先帝,北平士馬強悍,金元所興,宜乘此時,徙封南昌,以絕禍本。”帝曰:“朕以至誠待之,自無二心。”乃大饗數日,遣之還國。

道衍等皆遠接,問曰:“大王觀其君臣若何?”燕王曰:“文臣迂闊,武臣粗疏,皆易取也。”從此製造軍器,屯積糧草,先後募得丘福、譚淵、丁勝、龐來興勇士四名,與舊衛士張玉、朱能,命爲六龍將軍,日夕操演兵馬。反跡已着,朝廷尚屬未知。

那時有燕山百戶倪諒密本奏聞,又有按察司僉事湯宗亦奏燕藩有異志。帝隨命工部侍郎張昺爲北平布政司,謝貴爲都指揮使。又令都督宋忠帥兵三萬,屯於開平,協謀備燕。會諸王皆惑於燕使之言,互相煽動,盡欲倡亂,各地方城守官員,日有密封上聞。帝謀諸兵部尚書齊泰、太常卿黃子澄。泰請先削燕藩。子澄請先削諸藩,剪其羽翼,則燕藩勢孤,可坐而致也。

帝從澄議,發使執周王木肅、岷王木便、齊王FE、代王桂,皆廢爲庶人。湘王柏自焚而死。燕王聞之大駭,因詐稱失心瘋病,狂走於市,奪人酒食,或哭或笑,胡言亂語,甚至偃臥糞壤中,彌日不蘇。張昺、謝貴佯爲問疾以探之,正值酷暑,燕王圍爐搖顫曰:“寒甚!寒甚!”昺與貴皆信爲真。葛誠寫“無恙”二字於掌心,暗以示之。昺等遂趨出,星夜差人赴闕,具奏“燕王瘋病是假,造反是真,陰謀祕計,人所莫測,恐猝發難制,亟宜削之”。帝命齊泰發府遣使,提問燕府官屬,並密敕北平都指揮張信,令約長史葛誠、指揮盧振爲內應,乘間擒取燕王解京。

張信憂疑不能決,其母曰:“汝父曾言燕王當爲天子,汝何不做個燕之功臣呢?”信大悟,坐了一乘四圍掩蔽的女人軿車,徑造燕府通名。燕王心以爲異,令人內宮。信拜於牀前曰:“殿下真病耶?朝廷有密敕在此,臣特來獻上。”王取敕視之,深感張信,遽下拜曰:“生我一家者子也。”即召道衍同議。適暴風雨吹檐瓦墜地,衍即賀曰:“飛龍在天,從以風雨。”王曰:“瓦墮而碎,又當何說?”衍曰:“此瓦碎而無用,是天使蓋造黃屋之兆。”王心甚猶豫,潛留信於府中,獨坐凝思,不覺霍然睡着。適徐妃來到王所,見微風吹來,王髯欲動,頓思相士有鬚髯過腹之語,乃戲剪青絲一綹,將王髯逐莖接長,意在開悟燕王,說須長過腹是假的。誰知燕王豁然而醒,舒手一捋,其須竟是天然生就,直過於腹。徐妃細細看時,全無一絲補接之痕。大詫曰:“異哉!王固爲天子無疑矣。”燕王曰:“卿何以知之?”徐妃即將接存餘發以示燕王,具道所以。王曰:“袁珙之言,豈期如此之應耶!”遂召道衍,將須與看,衍曰:“發可爲須,王可爲帝,天下事要在人爲耳。”

《女仙外史》第十五回:姚道衍倡逆興師 耿炳文拒諫敗績 第2張

忽報謝貴、張昺已督兵士圍府,奉敕提問官屬。衍鼓掌而言曰:“妙極,妙極!可速按名拿下,召進面交,即斬二人頭以祭旗纛。”王從其汁,立收官屬械於殿前,一面伏刀斧手三百於帷壁之中,遣人給張昺、謝貴進府交割。二人誤信,與使同入,見燕王坐在殿上,手自劈瓜。昺與貴方向前起居,燕王遽將瓜片劈面擲去,刀斧手大呼奔出,將張昺、謝貴剁做肉泥,並拿葛誠、盧振二人,亦皆駢斬。時宮門外有指揮彭二聞變,亟率部下數人,砍人端禮門。燕將龐來興、丁勝舞刀截住彭二,彭二衝開兩將,徑向殿上奔來。衛士亂箭齊發,彭二身無鎧甲,大創而死。

道衍即發大將張玉、朱能等,帥兵乘夜攻奪九門,布政司參議郭資、按察司副使墨麟、指揮同知李浚、陳恭等皆降,時建文元年秋七月也。燕王登壇誓師,稱爲洪武三十二年,以誅齊泰、黃子澄爲名,名曰“靖難師”。先出兵略定北平附近地方,通州指揮房勝、薊州指揮毛遂、遵化衛指揮蔣玉、密雲衛指揮鄭亨,皆望風而降,兵勢大震。

惟都督餘瑱守居庸關不服。道衍曰:“居庸爲北平之項背,餘瑱襲我之後,豈能南下?大王宜先取之。”王命內官狗兒賜姓名曰朱彥回爲大將,徐安、鍾祥爲副,進攻居庸。餘瑱開關,列陣迎戰,,燕將狗兒出馬,怎生打扮,但見:

面孔歪斜,臉上有圍棋般大的黑麻幾點:眼眶暴突,睛邊有苧線樣粗的紅筋數縷。身長八尺,穿的是鑌鐵打就柳葉重鎧;腰大十圍,使的是熟銅煉成瓜棱雙棒。向日呼名是狗,今朝賜號稱豬。

餘瑱見是個內監,大喝道:“不與你這沒雞巴的豬狗講話快喚燕王出來!”狗兒大怒,舞瓜直取餘瑱。瑱挺槍敵住,交手才數合,被狗兒一瓜打中馬腿,那馬負疼向後倒坐,把餘瑱掀下塵埃,幸虧都揮使馬宣捨命救回。燕兵乘勢衝殺。大敗而走,連夜奔至懷來。正值都督宋忠統兵二萬來襲燕王,隨與瑱合兵,商議進擊。

狗兒探知,飛報燕王。諸將皆曰:“彼衆我寡,難與爭鋒,且固守以待其來。”燕王曰:“公等不知,彼二將甫合,士心不一。我逆而擊之,必然猝驚,驚則易潰。”遂率馬步精銳八千,卷甲倍道而進。將近懷來,兩兵早已相見。宋忠、餘瑱不料燕兵如此神速,倉皇列成陣勢。好個王師內先鋒官居都揮使孫泰,舞刀直臨陣前,大罵:“造反燕賊何在?”朱能在門旗影裏,暗發一箭,正中左耳之根,流血被肩。泰咬碎鋼牙,拔去箭桿,殺入燕陣,找取朱能,所向披靡。不防丘福從側肋飛出,奮矛直刺,泰掣身不及,貫脅而死。左翼驍將副揮使彭聚忿怒,躍馬挺槍,大罵:“狗頭鼠腦的逆賊,只辦得暗算,敢來比試武藝麼?”燕陣上徐安、鍾祥二將齊出,雙戰彭聚,不三合,朱能又發一箭,中聚右臂。徐安乘勢揮刀,斬於馬下。燕王揚鞭大呼曰:“他陣上只有此兩員驍將,今已斬殺,餘下皆沒用的了!”將士齊和一聲,統兵卷殺過去。王師不戰而走,宋忠、餘瑱、馬宣皆被生擒,罵賊不屈,同時受戮。

燕王遂拔懷來,其開平、上谷、雲中諸處,莫不率服。便欲進取大寧。連接飛報,大寧衛都指揮卜萬率同部將陳亨、劉貞,引騎卒一萬二千,由鬆亭關進攻遵化甚急。燕王心恐,商於道衍曰:“不取大寧,則我有後顧之虞。今卜萬牽制我師,進退不能,將如之何?”道衍對曰:“向聞卜萬恃才而驕,其將佐皆外順心逆,可用反問。請進兵以邀之。”燕王遂帥諸將星夜趨至沙河,距卜萬寨止二十餘里。三更時候,伏路卒拿獲一奸細,解至營前。道衍亟附王耳授計曰:“只須如此,萬頭可致麾下。”燕王升帳,令釋其縛,問:“是卜將軍差來的麼?”

應道:“不是,是陳指揮差來納款的。”燕王佯作怒狀,喝令斬之。道衍曰:“且住。卜萬是員名將,其降恐未必真,或者陳指揮倒是真心。”便問:“汝須直說上來。”對曰:“陳將軍素爲卜將軍所欺壓,近日又與劉將軍不協。前日起兵,原是卜、劉兩人的主意,陳將軍是勉強相從的,所以恭候大王駕到,就遣小的來通意。一者願隨鞭鐙,二者可泄仇憤,實系真心,求大王與軍師裁之。”道衍笑向燕王曰:“何如?我原料卜萬那廝是不可信的。”燕王曰:“雖然,陳指揮空言納款,亦無憑信。若能依我行計,方是真的。”遂令以酒肉管待,並賞白金二錠,付與密札一封,囑之曰:“此是送劉將軍的。”又付一封曰:“這是書的草稿,送與陳將軍看的,看過立即燒卻。功成之日,陳將軍裂土封侯,爾亦有宮爵的。”

來人拜謝,如飛回去,備述情由。陳亨又看了書稿,心中暗喜,乘着天尚未明,別遣一心腹不識字的小卒,教導了他的說話,將書竟送至劉貞寨前。隨爲巡邏所獲,送入營內。劉貞看封函上寫着:“大將軍卜侯密啓”七個細字,貞遂問:“此書從那裏來的?”巡卒稟道:“適有一健卒,潛問卜將軍大寨,聽去是燕山聲口,說有書札投上,便放在我手內,從黑影裏走了。”劉貞拆來看時,內有燕王玉璽,是約卜萬同心舉事,如陳亨、劉貞不從,可先斬其首以徇於衆等語。劉貞大怒曰:“怪道他肯到這邊來尋着人廝殺,原來是要降燕賊。噫,朝廷何負於你!”即造陳亨營中,以書示之。亨假意大驚曰:“他與將軍素睦,何得忍心至此?”貞曰:“主尚可背,何況同寮?”亨曰:“若然,我二人不殺他,他必殺我二人。”當下商定計策,共詣營門,請大將軍閱兵。卜萬不知是計,欣然出營,遂爲陳亨手刃。劉貞即以燕王書示其部曲,一時解散。陳亨自率其衆降燕。劉貞方悟墮其奸計之中,棄其兵旅,獨自遁去。

燕王大喜,撫道衍之頂曰:“真和尚家毒計!”遂下將令進取大寧。道衍亟止之曰:“無卜萬,即無大寧。我勞師遠出,倘南兵到來,北平根本可慮也。不若左定永平,西取保定,先成犄角之勢,進則可圖,退亦可守,此爲上策。”燕王曰:“善!”乃東擊永平,守將陳旭、趙彝、郭亮,不戰而降。就旋師去攻保定,三旬不能拔。暫且按下。

卻說建文皇帝,見邊報如雪片一般,日逐告警,不覺大駭。

召諸公卿大臣,問:“汝文武中,有誰能退燕兵者?”僉都御史練子寧奏曰:“臣保一人可用。”帝問:“是誰?”對曰:“四川嶽池教諭程濟,自陛下踐位之日,即秦燕藩必反,當時未信,囚之於獄。今其言已驗,是有先見之明,何患不能破燕也。”

太常卿黃子澄奏曰:“臣保一大將,可以破燕。長興侯耿炳文,素有威名,且系國戚,將帥中無逾此者。”帝遂命炳文爲大將軍,駙馬都尉李堅、都督寧忠爲副,擢程濟爲檢討,任平燕軍師。子澄又請命安陸侯吳傑、江陰侯吳高、都指揮潘忠、楊松、顧成、徐凱等,帥師並進,直搗北平。帝皆從之。諸將士臨行,帝誡之曰:“昔蕭繹舉兵入臺城,尚雲一門之內,自相屠戮,不祥莫大。今爾將士進討燕王,務體此意,慎勿於陣上加刃,使朕有殺叔父名。”

炳文等拜遵帝命,調兵三十萬,從臨清而入真定,自當燕軍正面,令徐凱駐於河間,潘忠屯於鄚州,楊松據於雄縣,四路控制,以分其勢。軍師程濟謂大將軍曰:“燕卒雖少而悍,王師雖多而怯。且以各處調集,老弱居半,將令未明,士心未協。將軍宜駐守數月,簡選精銳,訓練一番,令知順逆大義,則將士同心,勇氣百倍,燕兵不戰而屈矣。”炳文曰:“何懦也!

朝廷命小將北討,不曾命小將守城。且以數十倍之衆,示之以不戰,大辱國體。”諸將皆曰:“大將軍之言是。”濟又曰:“不得已而必欲戰,宜會集各路人馬,徑由河間直搗北平,則保定之圍自解,而北平之根本搖矣。”炳文曰:“不然,我數道倍進,則敵所備者多;兵法雲:備前則後寡,備左則右寡。無所不備,則無所不寡。燕逆營中縱有管、葛,亦無法可肆應。先生何其執耶!”濟又曰:“師駐數處,燕兵且攻其一,一處失利,則各處土心皆恐,孫子所謂‘攻瑕則堅者瑕’,此之謂也。”炳文不聽,下令諸將明旦向保定進發。

是時燕王已差人探知消息,密諭張玉等曰:“彼恃明日進兵,今夕中秋,必然飲酒享士,我且乘其不備,先破一處以震軍威,以裂敵膽,可以不戰而屈彼之兵也。”乃令軍土馬摘鈴,人銜枚,乘着月色,飛馳到雄縣,聽譙樓並無鼓聲,亦無一卒守陴,遂緣城而上。主將楊公與麾下皆沉醉酣寢,忽聞喊殺連天,疾忙起來,人不及甲,馬不及鞍,徒手搏擊。楊松被擒,王師盡覆。燕王曰:“一箭須貫雙鵰,我料鄚州路近,潘忠必來救援。”命大將譚淵領百騎伏月樣橋邊,又命張玉率輕騎迎之。忠等果至,才與張玉接戰,譚淵等伏兵齊發,腹背夾擊。

潘忠亦被生擒,兵士半死於鋒刃,半降於燕。

燕王乘勝鼓譟而行,徑趨真定,遇王師於定州。遙見認旗上是先鋒張保。兩家安營已畢,當夜伏路兵來報張將軍要見大王。燕王開營請入曰:“將軍勞苦。”保再拜對曰:“小將之兄張信,已得追隨大王,如無嫌猜,心願執鞭,是以夤夜潛來,惟鈞命是聽。”王大喜,問:“炳文兵法如何?”曰:“無能爲也。號稱三十萬,先至者十餘萬,皆未嫺軍旅,無異烏合,以大王之雄風,只須一戰可破。”燕王曰:“明日交鋒,如此如此,公宜佯爲受執,我自有妙策。”保領諾而去。

明辰,燕陣上朱能出馬,與張保交戰。不數合,能詐敗而走,保驟馬趕去。看看至近,朱能回馬,大喝一聲,舉手中槍一逼,保即翻身落馬,被燕軍活捉去了。解到營中,保假意不屈,大叱燕王。王曰:“俟拿了耿炳文,一齊斬首。”令囚後營。

到二更,營中皆睡,王親來釋縛,握張保之手曰:“事若可成,富貴與君共之。”保曰:“天命有在,何患不成!小將願爲內應。”

燕王心喜,授之密計,悄然令其回營。

走到天明,迎着耿都督大隊軍馬將次定州。炳文見張保飛馬而來,厲聲叱問:“汝何能歸?”保曰:“幸守兵鼾睡,我掙斷繩索,就竊了他馬匹,逃回來的。”炳文曰:“雖然,汝爲先鋒被擒,何面目見我?”押回真定,等候發落。即催軍前進,早見燕師大營。炳文乃列成陣勢,親自出馬,呼燕王打話。燕王曰:“誰耐煩!”令三子高煦:“汝爲我擒之。”炳文見一小將飛馬過來,怎生結束?但見:

面如傅粉,脣若塗朱,眸應點漆,耳可垂珠。頭戴紫金冠,內裹着一窩玄發,身穿繡花袍,外罩着千葉銀鎧。手中槍神出鬼沒,關西孟起也難當;坐下馬蹈海奔山,西楚烏騅略可賽。須知道今日戰場上,號爲斬將搴旗的王子;又誰料他日銅缸下,變作煉火成灰的庶人。

炳文認得是高煦,心上便有怯意,奮力交戰,只覺臂軟筋酥。燕陣上見炳文將敗,大將張玉、朱能、譚淵等,統領精銳,掩殺過去。燕王又率丘福、狗兒、丁勝等,繞出背後夾攻,橫貫王師陣中。將士迎敵者紛紛落馬,炳文大敗虧輸,士卒皆亂竄逃命。燕王督驅衆將奮追至滹沱河,王師尚有兩營未動,倒被敗兵衝散,自相踐踏,死者無算。副將李堅、寧忠、顧成等,皆被擒去。炳文亟欲奔入真定,見張保在城上,已豎起燕師旗號,大呼:“耿都督請進來發落!”炳文進退無路,心膽俱裂,幸軍師程濟協同吳傑赴救,燕兵方退。炳文不能駐紮,收拾敗殘人馬,連夜奔向臨清而去。保定亦降於燕。正是將軍覆壘,空懷愛君效力之心,竟有豎子興師,旋萌賣國求榮之念。且俟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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