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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匈戰爭數百年:漢軍借軍事優勢屢發動戰略進攻

來源:安安歷史網    閱讀: 1.42W 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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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匈幾百年的大戰,引起了當代軍事學術界的關注,對漢匈雙方誰是主動進攻方、誰是防守方有過許多爭論,大多認爲匈奴是主動進攻方。筆者認爲:從戰爭的起因看,匈奴是主動進攻方,但從戰爭的實踐過程和戰略意圖來看,漢朝是主動進攻方。判斷戰爭誰是主動進攻方,一般是根據戰場的位置和雙方戰略決戰時誰是主動進攻方。漢匈幾百年的大戰,雙方主力會戰的戰場,無論漢勝或敗,均發生在匈奴的境內,沒有一回是在漢朝境內雙方主力展開決戰。決戰前匈奴的騎兵總是抄掠漢朝邊境地區後就退走。從時間上看大都是利用秋高馬肥的季節侵襲漢邊。從不主動與漢軍主力在中原或邊境地區決戰,而漢朝從漢武帝起至漢和帝時止,征伐匈奴多達幾十次,且不分季節,多乘匈奴內亂或自然災害時發起攻擊,使匈奴最終敗於漢朝。從戰爭的全過程和雙方主力決戰的主要戰場環境和地點來看,漢朝應是主動進攻方;從戰爭方式上,匈奴大都是“盜邊”“寇邊”,而且一遇漢軍主力,即撤回本土,從不敢“佔領漢地”,或奪取長城以內的漢朝地界。長城是用於抵禦遊牧民族入侵的堡壘,其主要功能是用於防守,可是漢匈之間的真正較量從未在長城或長城以內展開過,這說明匈奴的軍事技術不足以攻克城池,那又何敢深入漢地,佔領城池!只不過是“盜寇漢邊境”而已。可是漢兵則不然,每次漢軍主力騎兵攻擊匈奴,都深入其境內至少幾百公里,有的甚至長達5000餘里,總體上看,漢軍在該時期應是主動進攻方。

從軍事力量上來看,“匈奴之衆,不抵漢之一郡”,漢朝可動員的參戰士兵是匈奴的數倍;從雙方的軍事裝備和軍事技術來講,各有所長。正如晁錯所言:“夫卑身以事強,小國之形也;合小以攻大,敵國之形也;以蠻夷攻蠻夷,中國之形也。今匈奴地形、技藝與中國異。上下出阪,出入溪澗,中國之馬弗與也;險道傾仄,且馳且射,中國之騎弗與也;風雨罷勞,飢渴不困,中國之人弗與也:此匈奴之長技也。若夫平原易地,輕車突騎,則匈奴之衆易擾亂也;勁弩長戟,射疏與遠,則匈奴之弓弗能格也;堅甲利刃,長短相雜,遊弩往來,什伍俱前,則匈奴之兵弗能當也;材官騶發,矢道同的,則匈奴之革笥木薦弗能支也;下馬地鬥,劍戟相接,去就相薄,則匈奴之足弗能給也:此中國之長技也。以此觀之,匈奴之長技三,中國之長技五。陛下又興數十萬之衆,以誅數萬之匈奴,衆寡之計,以一擊十之術也。”由此可見,匈奴的軍事裝備和軍事技術不如西漢,匈奴的軍事力量和綜合國力更比不上西漢。到了東漢,匈奴的軍隊更是不堪一擊;耿夔、任尚、趙博等僅率800精騎在金微山一戰,就大破北匈奴。此役,漢軍出塞5000餘里,“斬閼氏、名王以下五千餘級,單于與數騎脫亡,盡獲其匈奴珍寶財富”。可見匈奴的軍隊在漢軍頻頻的戰略進攻中,軍心大亂、士氣萎靡,毫無招架之功,發動戰略進攻更無從談起。

漢匈戰爭數百年:漢軍借軍事優勢屢發動戰略進攻

從戰爭的目的和結果看,漢朝是主動進攻方。漢匈大戰,匈奴幾被征服又數次叛離,匈奴最強大時莫過冒頓,但冒頓對漢朝的進攻並不是想使漢朝臣服,或推翻漢朝,只是掠奪財富和人口。對匈奴來講,視戰鬥習以爲常,只要生存就要戰鬥,要麼同野獸搏鬥,要麼同其他遊牧民族爭奪生存空間,要麼搶掠中原農耕民族財富。匈奴的騎兵四處抄掠並不限於中原,對東胡的鮮卑、烏桓,西邊的月氏等26國都不斷侵擾,這些國家很多都向匈奴納貢稱臣,況且這些國家資源有限,對這些遊牧民族的襲擾,遠不如對中原王朝定居的民族襲擾容易,這樣匈奴自然將抄掠的首選對象指向漢朝。秦至魏晉時期匈奴的習俗基本上未改變,軍事思想也沒有根本的變化,其戰爭觀仍然是“以利爲戰”。兩漢時,只要“明和親約束,厚遇,通關市,饒給之。”匈奴只不過“時小入盜邊,無大寇”。到了東漢,“匈奴聞漢購求盧芳,貪得財帛,乃譴芳還降,望得其賞。而芳以自歸爲功,不稱匈奴所譴,單于復恥言其計,故賞遂不行。由是大恨,入寇尤深。”

可見,匈奴有時只要爲了能得到利益,不惜出賣盟友,然而當賞賜不及時或沒得到時就會實施武力搶掠。因此,匈奴的軍事思想決定了他在與漢朝的戰爭中,只能充當挑起戰爭的主動方。

與匈奴不同,漢軍對匈奴的作戰目的是要使匈奴徹底臣服,像南方少數民族那樣稱臣納貢。劉邦第一次與匈奴作戰動用32萬大軍,其規模超過了歷史上任何一次中原同匈奴決戰的兵力,其志在於徹底征服匈奴。漢軍征伐匈奴,多次苦於匈奴不敢應戰,使數次征戰無功而返。漢史郭吉曾羞辱匈奴單于“南越王頭已懸於漢北闕。今單于即能前與漢戰,天子自將兵待邊;單于即不能,即南面而臣於漢,何徙遠走,亡匿於幕北寒苦無水草之地,毋爲也。”

在漢武帝18萬精騎的威嚇下,匈奴王庭不得不“遷之北海上。而單于終不肯爲寇於漢邊,休養息士馬,習射獵,數使使於漢,好辭甘言求請和親”。所以漢匈戰爭的起因是由於匈奴“寇邊”的進攻引起,戰爭的結束是由漢軍的主動討伐進攻,將匈奴徹底征服而止。

學術界還有一種觀點就是匈奴的騎兵戰鬥力強,與之相戰時只有騎兵數量佔優勢才能取勝,漢軍與匈奴作戰取勝的原因皆因騎兵數量多所致。這個觀點值得商榷。漢軍在漢武帝前對匈奴取守勢,並不一定是漢軍的戰鬥力不如匈奴,漢高祖劉邦在白登被匈奴圍困七日,並不一定是因匈奴強大,而是由於以下幾點:

(1)劉邦輕敵冒進中了冒頓的計策,被匈奴以強示弱的表象所迷惑,孤軍深入被困於孤城;匈奴是有備而來擊漢軍於不備。

(2)從客觀自然環境上,當時的客觀環境有利於匈奴。漢軍向匈奴進攻時“會冬大寒雨雪,卒者墮指者十二三”,漢軍不如匈奴人耐寒,匈奴人的穿着是以畜、獸的皮革爲主,休息時“被旃裘”。在寒冷的氣候下其身體素質自然比漢軍強,而漢軍未經交戰,士兵已有十之二三的人被凍掉手指,嚴重影響了漢軍的戰鬥力。

(3)漢軍總兵力不過32萬,到達白登的只是其中一部分,按照漢軍的作戰習慣,輜重和重武器一般在後,先頭部隊一般是輕裝疾進,所帶輜重、糧秣不多。而冒頓投入的全是精騎達40萬之衆,兩軍的局部軍事力量對比漢軍顯然不如匈奴。

(4)漢朝初期的士兵有一定的作戰經驗,但其素質並不都是很高,漢代還有一種特殊的徵調,即徵調被判處徒刑和有罪的人爲兵,最典型的是所謂的“七科謫”。漢初,劉邦爲平定英布,“赦天下死罪以下,皆從軍”。由於這種“謫發”,士兵是社會的底層甚至是罪徒,必然導致士兵社會地位的降低,戰鬥力自然下降;而且漢軍從未和幾乎傾國而出的匈奴騎兵正面交鋒。與以往不同,匈奴的騎兵按馬色劃分地域,隊伍嚴整。漢軍的補給不多,又被圍了七日,人心有些恐懼,士氣自然低落。

白登戰役漢軍最後賴以保全,並不是由於冒頓的“仁慈”,而是由以下幾個原因:

(1)冒頓中了漢軍的離間計。漢軍謀士陳平在白登城中爲劉邦出計,厚賂單于閼氏,匈奴人重財貪利的特點很容易被利用和收買。閼氏向單于陳說利害,並對冒頓說“漢王亦有神”。本來匈奴的軍事哲學信奉神鬼崇拜,冒頓一向敬奉鬼神,自然不敢輕易進攻劉邦。

(2)從軍事技術上講匈奴兵不如漢兵。匈奴兵長於野戰短於攻城,劉邦多是步兵,利於守城,而且漢兵的先頭部隊,皆是劉邦的精銳部隊,會拼死相搏。

(3)匈奴內部步調不一致。冒頓本來與韓王信的將領王黃、趙利約好共圍劉邦,可是王黃、趙利卻沒有如期而至,且超過了七天。冒頓自然懷疑韓王信與劉邦有勾結,怕受到內外夾擊,所以退兵之心更加迫切。

(4)從客觀上,正如閼氏所言:“今得漢地,而單于終非能居之。”匈奴本是爲利而戰,並不想奪取漢朝城池,即便佔領了城池,因其軍事技術在守城上不如漢軍,遲早會被漢軍奪回,堅城對步兵來說是防守的堡壘,可對遊牧民族的騎兵來說,如守堅城等於喪失了自己的優勢,會受到合圍,以至被善於攻堅的漢軍消滅掉。

(5)冒頓對正規的步兵作戰缺乏必勝的把握。按理冒頓的騎兵大大超過劉邦的先頭部隊,可爲什麼冒頓不利用野戰來向劉邦進攻?爲什麼圍劉邦於平城七日而不攻呢?主要是冒頓從來沒有和訓練有素的精銳軍隊正面交鋒過,過去匈奴頭曼單于被蒙恬所率的強秦軍隊逐出朔方,對匈奴人不能不是一個震懾。劉邦雖遭冒頓的優勢騎兵包圍,但是並沒有驚慌失措,反而迅速據城而守,等待時機,冒頓原想等韓王信軍攻城,匈奴兵做後繼,韓王信軍不至,匈奴軍少了盟友,其攻城之心自滅。

白登(平城)戰役後,漢朝輸掉的是勇氣和士氣,匈奴軍則得到的是政治上的“和親”、經濟上的“歲奉”。此戰之後,匈奴看到了漢朝政權的軟弱和軍事上的弱點,同時也看到了自己的“騎射”之長。的確,在野戰中、在寬廣的草原上,步兵是無法將大規模的騎兵集團圍殲的。但是匈奴的騎兵也無法將強大的漢朝軍隊消滅掉。匈奴與漢朝的和親,實際上是雙方軍事力量基本平衡、政治上相互妥協的產物。

漢武帝后,漢軍騎兵雖發展很快,但並不是每次與匈奴作戰,漢軍都是依仗優勢騎兵取得勝利的。事實上,漢軍許多次取勝都是在兵力比匈奴少的情況下取得的。如驃騎將軍霍去病,御史大夫商丘成、耿夔等都以少擊衆取得勝利。

當然漢軍與匈奴的作戰中也有幾次重大的失利。漢軍失利的原因從漢軍內部而言,主要是兵力分散、內部不協調、有些將領無能、對地形不熟悉和漢軍的馬匹不如匈奴,致使漢軍騎兵機動性差。從漢軍主觀方面講,漢軍每次的失敗,內部不團結、不協調是其主要原因。李廣利本來就不是帥才,對大漠地理環境又不熟悉,在攻大宛時,其治軍無法度已嚴重暴露出來。李廣利攻大宛回軍後,“戰死不甚多,而將吏貪不愛卒,侵牟之,以此物故者衆”漢武帝由於寵愛李夫人,卻“不錄其 過”。這樣的將領如何能統領大軍深入大漠破匈奴。李廣利在燕然山與匈奴作戰的重大失利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漢軍內部自相殘殺;先是李廣利貪功冒進,引起長史和其他將領的猜忌,準備將其逮捕;後是李廣利知道他們的密謀後,立刻“斬長史”。漢軍的內訌使軍隊的士氣低落,戰鬥力受到了嚴重的削弱。蘇建、李廣、李陵的失敗主要原因,也是漢軍內部協調不力(如李陵徵匈奴時,本應得到路博德的協同,可是路博德卻“羞爲陵後”,使李陵孤軍作戰,兵敗被俘),缺乏有效及時的聯絡,以致被數倍於己的匈奴騎兵包圍而失敗。但三人都盡力而戰,殺匈奴之衆均超過自己損失的部隊,這對漢軍來說雖敗猶勝。假使三人在與匈奴激戰中能得到漢軍主力騎兵的接應,取得勝利是毫無問題的。

漢軍失利的外部原因,主要是由於匈奴的戰鬥力有了增強,而且戰場環境有利於匈奴。匈奴經過衛青、霍去病的打擊,其軍事思想有了很大的轉變,在戰爭指導思想上以防守爲主,實行戰略大轉移,空出漠南,遷置北海,不再盜寇漢境。在軍事技術上開始“習騎射”,等待時機捲土重來。李廣利、李陵與之戰鬥的匈奴軍,正是這批經過“習騎射”,休整後的精騎,這些精騎對付李廣利以“囚徒扞寇盜”、“惡少年”爲主的未經嚴格訓練的士兵自然要勝過一籌。漢軍的幾次戰敗與漢軍當時所處的不利戰場環境有直接關係,同時在軍事技術的發揮上,也不如匈奴全面、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