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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仙外史》第二十回:太陰主尊賢創業 御陽子建策開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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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仙外史》是清代呂熊著白話長篇歷史小說,又名《石頭魂》《大明女仙傳》,成書於清康熙年間。《女仙外史》以明朝初年的社會現實爲背景,集中描寫了唐賽兒領導的農民起義軍同燕王朱棣統轄的軍隊進行的軍事鬥爭和政治鬥爭,表彰正義,抨擊邪惡,宣揚了“褒忠殛叛”的主旨,並在一定程度上揭露了封建統治階級內部不可調和的政治矛盾和利益衝突,流露出一些進步的民主思想。那麼下面本站小編就爲大家帶來關於第二十回的詳細介紹,一起來看看吧!

洛陽布衣呂律,字師貞,道號御陽子,有經天緯地之才,內聖外王之學。家無恆產,短褐不完,蔬食不充,而意氣揚揚自得,常曰:“王景略、劉道衝,幾填溝壑,而逢時遘會,身爲霸者師。當今之世,捨我其誰與?”因賦《捫蝨吟》以見志,有“平生百鍊胸中氣,捫蝨軍前蓋世無”之句。而又性好玄關,恬潔凝靜,當其漠然內守,有如處女;及至臨機應變,則神鬼莫能測。傲睨物表,與世多忤,故常爲人揶揄,叱曰狂徒。每與二三朋友杯酒談兵,指庭前所建之旗曰:“當有女真人訪我,便是樹立奇勳之候。”久而寂然,人多不信。惟一門生姓沈,名珂,字寧聞者,錢塘人氏,心悅誠服,嘗私語人曰:“吾師命世才也。”朝夕依依不去。師貞謂之曰:“前歲唐勳來訪,一去杳然,我曾向各處寺觀追尋,並無蹤跡。看此生不是個孟浪的,因何而有黎丘之幻耶?至今心上委決不下。”沈珂曰:“我師何不卜之?”師貞曰:“然也。”乃整衣冠,焚香默祝,筮得家人卦,拍案大叫曰:“此子即是女真人,改作男裝遊戲,我已爲所紿。雖然,是亦枉顧茅廬之意也。今者燕兵南下,北地空虛,正好乘機創業,我須前往說之。”即呼二子,屬其婦曰:“此皆童稚無知,所幸宗祧不斬,汝須教育成人,勿復念我,從此永訣矣。”

遂與沈珂飄然而行,竟至蒲臺縣。下了客店,先問個信兒。

有說這位神仙不知何處去了,城南有座玄女娘娘道院,留着侍女看守,到那邊去問方知明白。師貞即與黎明尋至道院,見有個老人家出來開了門,揹着身向內徑走。師貞悄悄隨後步入,進了重FA星屏門,是個庭院,有兩大磁缸蓮花,一紅一白,覺得清芬襲人。那時柳煙兒頭尚未梳,獨立在欄畔看花,口吟唐詩兩句雲:“看取蓮花淨,方知不染心。”猛擡頭見一人站在前面,正要發作,依稀認得形容,就是月君在嵩山訪過的,知道有因,便問:“你是何人?也不在門上通報,大膽走到這裏!”

《女仙外史》第二十回:太陰主尊賢創業 御陽子建策開基

師貞見是個美人,卻像曾會過面的,一時想不起來,向前作揖道:“學生特來請見姓唐的女真人,有件天大的事,門上決難傳說,且不見有司閽的,所以不曾通報。幸勿見罪。”霍地想着當時唐勳來訪,這個美人與他俊僕無二,便道:“女真人是神仙,我亦是半神仙。那時女扮男裝,隨着唐相公到我家裏,豈不是你?學生千里遠來,且喜尋着了。”柳煙未及對,老僕已在裏面出來,便吩咐道:“這位呂相公是見過主母的,今從河南到此,須要待飯。我進去就來。”老僕隨請師貞到客座坐下。

耐心等了一會,見柳煙道家妝飾,又同個蒼黑的女道姑出來。師貞各奉一揖,隨道:“不便久坐,請教女真人所在,即要星夜趕去。”柳煙道:“且住,相公既是半仙,知道當日相訪情由,爲何隔着幾年纔來呢?”師貞道:“今日適當其會,早來亦屬無益。”那女道姑向着柳煙道:“我看這位先生昂藏古怪,要見我主母,是要賣弄他才學。只怕五鹿嶽嶽,充宗折角哩,”師貞吃了一驚,便道:“是學成卿相業,貨與帝王家。”柳煙道:“可不是賣弄呢!”師貞道:“非也。如漢高必有子房,先主必有孔明,高皇帝亦必有青田,學生豈賣弄些須才學者哉!”柳煙道:“若然,先生來遲了。女真人早已起兵勤王,這個時候,差不多殺入金陵,那裏要什麼子房、青田,方成大事呢?”師貞聽了,如飛趨出。柳煙大笑,命老僕固留不住。回到寓所,又卜一卦,看女真人渡江與否,得師之上六,以意斷曰:“兵已還矣。”沈珂隨問:“爻辭‘大君有命,開國承家’。似乎勤王有功,褒錫寵命之意。吾師言兵還,何也?”

師貞曰:“出師之卦遇終爻,故知師事畢而返也。若爻辭所云,我當應之。”遂投青州大路上等候。正遇先鋒及左右二哨兵馬回來。師貞雜於稠人中觀之,見軍馬雖少,行伍嚴整,有十萬雄師氣象,暗暗贊服。中軍已到,兩行排列金甲神人二十四對,正中間白馬上,斜坐着一位方口長耳,劍眉豹眼,雪白團臉女頭陀,齊眉剪髮,額周圍勒個金腦箍,身披烈火袈裟,手橫着狼牙鹿角棒,光着一雙大腳,腳踝骨上勒的兩個金圈;後一匹鐵驪馬上,端坐着個賽嫦娥,道家結束的女元帥,頭上青絲挽迭如雲,帶一片紫鳳翠花冠,身穿的素綾織錦衫,外罩着鵝黃鶴氅,項掛一串珊瑚數珠,腰束着雕龍赤玉雙扣連環帶,腳穿踏雲軟底麂皮靴,手執短柄凌風麈尾拂。師貞不覺失聲道:“真天神也!”月君已自瞧見,佯爲不聞。番女滿釋奴,純用番國裝束,看者並猜是神人。

軍馬過完,師貞方欲回寓,忽側首一人,迎着一揖問道:“尊兄何方到此?”師貞聽是下路聲音,即轉問道:“尊兄何亦在此?”覺得大家心契,遂相邀同寓一店,沽酒而談。那人道:“賤姓胡,名先,原任沛縣縣丞。燕兵入境,我向徐州求救,到得回縣時,城已打破,大尹亦已殉難。我收屍葬後,就到淮上,聞知他們義師已戰勝凱旋,就隨了他轉來,有個從軍報國的意思。”師貞便接住道:“若然,則我與君大有同心。”

就將女元帥先曾枉過茅廬,及今遠來相訪,並將來數應開國中原的話,細細說將起來,當作下酒之物,不覺的直到天明。胡先大喜道:“我尚未知二位的大名。”沈珂應道:“這是我師洛陽呂某。”又將自己姓名說了。三人就一路同行前去。暫且按下。

卻說月君回到卸石寨,見寶華寺是座古剎,大殿有九丈餘高,內進七層,寬亦七架,共七七四十九間,殿後東西各有方丈,週迴屋宇又多,可以棲止,但無會集將士、商議軍情之處。

隨令董彥杲在寺旁空地搭起演武廳來,先設青油幕於露臺上公坐。衆將齊來恭謁,月君諭道:“從來圖王致霸,全在收羅賢士,所以湯武得伊呂而王,漢高得三傑而霸,光武有二十八員名將,唐太宗有一十八位學士,皆出類拔萃之材。古云‘得人者昌,失人者亡’;又曰‘千金易得,一將難求’。周公旦接納賢士,至於一沐三握髮,一飯三吐哺,猶恐失之。聖人且然,況其下乎?今者開創伊始,第一件是求賢爲輔,共成大業。前者兩杆‘延攬英傑’、‘招納忠義’黃旗,應建立在山寨左右,不拘文武之士,有來投謁者,立即傳報,以便召見。”彥杲等皆聲喏遵命。

《女仙外史》第二十回:太陰主尊賢創業 御陽子建策開基 第2張

至次日,就報有個河南呂姓的,同着兩個下路人來晉謁。

滿釋奴轉稟過了,傳令請進。呂師貞前行,胡先、沈珂隨後。

將近墀下,師貞向上長揖,胡先與沈珂皆行庭參禮。月君命三人在東首,諸將在西首,各席地而坐,隨問呂師貞:“先生記得唐思安否?”答道:“別後數日,候駕不至,即佔一數,方知是神仙遊戲。今日之來,正踐前言耳。”月君道:“既辱遠臨,願聞長策。”師貞道:“目今第一要着,是正名二字。名者,君臣之大倫也。從來異姓篡逆,人皆稱爲亂臣,若同宗反叛,則不能盡知爲賊子。燕藩者,亂臣賊子之尤也,而人鹹曰是亦高皇之子,則君臣之大義滅絕矣。建文聖主,爲燕藩之侄,私親也。其爲燕藩之君,大義也。懿文太子與建文太孫,皆高皇帝之所置也,燕藩削去建文年號與懿文諡號,是叛二帝,即叛高皇,無父無君,其罪滔天莫數。夫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今大元帥欲伸大義於天下,必先尊奉建文年號,使人鹹知有帝,然後興師問罪,則討賊之名正,而四海忠義之士,莫不來歸矣。”

月君曰:“是固然矣。但武侯未出茅廬,三分霸業,瞭然於胸中。今燕之巢穴在北,帝闕在南,二者先何所定,請試言之。”

師貞曰:“一要看帝之存亡,二要看燕逆之遷都與否。北平有塞外俺答之患,彼必回顧巢穴,縱不能一旦遷都,大抵自鎮於北,而令其子留守金陵,以防建文之復位。今若行在有信,宜先取南都,迎復故主。燕藩雖踞北平,可以下尺一之詔,系首於闕下。若聖駕已崩,則先取北平,平分天下,然後渡江南伐,未爲遲也。總之,南北須要待時。目下先取青州,次拔登萊,再定濟南,絕其要路,則是一定之着。”董彥杲道:“登萊邊海凋瘠,取之何用?莫若於定濟南之後,便取開封,豈不成虎踞中原之勢?”月君曰:“呂先生之言是也。登州總兵張信爲燕心腹,是我肘腋之寇,豈可不預爲除之。”胡先問曰:“前日義師南指,燕賊喪膽,何以臨淮不渡?”師貞曰:“元帥之不渡,蓋有道焉。義師不滿三千,京城之大,百有餘裏,圍其城郭,不盈十堵。況且遠隔長江,兵餉不繼,是非善策。”胡先歎服。

月君欲用呂師貞爲軍師,恐衆心未服,乃問曰:“古來用兵者,孰得孰失,先生其一一敷陳之。”

師貞曰:“善用兵者,有軍師、名將之別。折衝樽俎,軍師之職也;智勇兼備,名將之任也。不但爲六軍之師,直可以爲帝王之師者,方稱得軍師二字。若名將,則專主軍旅而已。尚父爲軍師之祖,繼之者子房、孔明與青田也。三公之才略相埒,品節相似。亦松子與五丈原,易地皆然。青田末路受譖見疑,稍昧知幾。武侯躬行討賊,將士敬之如神,愛之若父。留侯一椎擊秦,萬乘喪膽,四海驚心,皆青田所未逮也。次則管仲父,作內政而寄軍令,出自創始,真霸才也。而且尊周室,攘夷狄,所持者正,勳烈爛然。王景略可謂流亞,獨是屈身於氐羌,名號不正,猶賴識得小晉爲正朔,識者諒之。李藥師才智有餘,學術稍遜,然而規模弘毅,有帝師之氣象焉。孫武子兵法十三篇,名將之宗也。後如韓淮陰、周公瑾、郭汾陽、嶽武穆、韓蘄王,皆名將之尤者。淮陰用兵,疾若雷霆,幻如神鬼,千古無二,獨識不得漢高爲何如主耳。公瑾有絕倫之才,無容人之度,三十登壇,臨大事而不惑,亦所罕有。武穆不師古而師心,圓機活潑之中,具有變化縱橫之妙,令簡而樂從,法寬而莫犯,返覺三略六韜爲繁碎矣。韓蘄王智信仁勇嚴,略亞於武穆,獨能全令名於昏主之朝,是所優耳。汾陽馭下以仁,士卒效死如歸,未免兵法稍疏,或至敗績,然至公無我,休休之度,諸公莫敢望焉。次則樂毅、李廣、李光弼、曹彬、徐魏公,亦名將也。莒、即墨之不下,毅以婦人之仁失之;七十戰而迷道,廣以小忿失之;光弼優於紀律,短於應變;彬有儒將之風,不能膺危險之任;魏公用智而慎,作氣以嚴,濟之以光明俊偉,較諸子爲愈焉。其有似軍師而非軍師者,如范蠡之用柔近於污,陳平之用智過於貪,龐統臨機失之執,道衝運籌失之泛,齊丘之畫策則失之忍矣。是皆謂之謀臣則可。又有附於名將而不可稱爲名將者,如穰苴之未建大功,孫臏之止報私仇,田單之幸爾復國,鄧艾之行險僥倖,謝玄之草木得勝,狄青之殲滅小丑,皆非真名將也。更有吳起之劣,鄧禹之庸,衛、霍之驕,張浚之迂,亦享大名,斯爲舛矣。其有有才略而未用,或始用之而終棄之,或雖用之而又制之,不得展其施爲者,概置勿論。”

諸將士聽了這篇侃侃鑿鑿的話,莫不竦然。

月君已知將士心服,問道:“如呂律,可做得你們軍師否?”董彥杲等齊聲應道:“真軍師也!願聽指揮。”月君又問呂律:“你同來二位才略何如?”師貞道:“胡先是中途偶遇,看來智慮精詳。沈珂是小可弟子,剛直不撓,亦通兵法。”月君即拜呂律爲軍師,命胡先監理兵餉,沈珂參贊軍政。以周縉總理卸石寨政事,董彥杲提督卸石寨軍事,並一切將員,皆頒給兵符印信。

過有月餘,中秋節到,月君於清晨駕臨演武廳,呂軍師同諸將士齊集祝賀畢,董彥杲前稟道:“山寨內人家老幼男婦,聞知太陰仙主聖誕,共來叩賀,現在外廂伺候。”月君即令傳進。差不多有數千名口,七上八落的,跪在地下磕頭禮拜。月君周覽一回,總是村農,隨默呼神人到盤槐洞運取銀箱。霎時狂風響處,馬靈從空而降,銀箱四個,齊齊擺在廳前。衆皆大驚。月君諭令董彥杲打開一箱,皆是十兩大錠,每人各與一錠。

衆百姓齊呼“聖後萬歲”,聲震山谷,隨陸續放令出去。落後有百來個婦女,都是無兒無女的寡婦,說願隨聖後出家,月君即令留在塞中,分授職事。又諭馬靈:“不必再回山洞。聽候軍師調遣,剔探軍機消息。”

處置已畢,方欲退散;忽彩雲一朵從南飛下,卻是鮑師。

月君降階而迎,曼師從廳後趨出笑道:“老鮑來得好,我一人沒興,正待着你與月君祝誕哩。”月君謙謝過,然後問及金陵之事。鮑師將建文皇帝披緇削髮,從鬼門出宮,並神樂觀道士王矟,先夢劉青田說“中原有女主出世,建文尚得復位”,遂前去迎接,至觀一宿,有史彬等數人扈從同下吳門各情由,備述一遍。軍師顧謂諸將佐道:“我等是順天行道矣!”將土莫不踊躍。鮑師又述燕王改元永樂,族滅忠良,不可勝數,妻女有發教坊者,子孫有下詔獄者,正在搜拿,尚無底止。呂軍師勃然晉言道:“燕賊獲罪於天矣!大元帥爲神人之主,宜亟救之,以延忠臣之宗祧,以全烈媛之名節。”月君道:“我正有此意,非鮑、曼二仙師親往,不能濟也。”鮑師曰:“我向寓於神樂觀,王矟頗有忠義之心,此事可圖。”曼師曰:“不必多講,就此行程。”遂攜手凌雲而去。不因此去,有分教:殉節完貞,地下忠臣夫妻再會;冰心玉骨,人間孝子伉儷旋諧。且看下文相接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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