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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安·魯爾福他的作品全都以墨西哥農村生活爲題材

來源:安安歷史網    閱讀: 2.57W 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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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你知道幹這件事的人還活着,還幻想長生不老以滿足他那腐朽的靈魂時,這件事就難以忘懷了。雖說我不認識這傢伙,但是我不能寬恕他。當我獲悉他在什麼地方時,我產生了要結果也的性命的勇氣。”

請告訴他們,不要殺我

胡安·魯爾福他的作品全都以墨西哥農村生活爲題材

“胡斯蒂諾,請你告訴他們,不要殺我!快,快去對他們說。叫他們發發善心吧,你就這樣對他們說。叫他們發發善心,不要殺我。”

“我不能去說,那邊有個軍曹,他壓根兒不想聽有關你的事情。”

“你要想辦法讓他聽你說話。你得使點心眼。你就說,若爲了嚇唬嚇唬我,這樣做夠了嘛。你對他們說,放了我也是替上帝行善。”

“這可不是嚇唬嚇唬你,看來他們是真想殺你。我不想再去說了。”

“再去一次吧,就這一次,看看能不能達到目的。”

“不,我不想去了。我不去的理由是因爲我是你的兒子。如果我老是去找他們,他們就會知道我是什麼人了。他們會把我給槍斃的。最好還是聽其自然吧。”

“去吧,胡斯蒂諾,告訴他們,可憐可憐我吧。你就對他們說這麼一句話。”

胡斯蒂諾咬了咬牙,又搖了搖頭說:

“我不去。”

說完,他還搖了好一會兒頭。

“你去告訴軍曹,讓他放你去見上校。你告訴上校,我已年邁,不中用了,殺了我又有什麼好處呢?毫無好處。不管怎麼說,他總也該有靈魂吧。你去告訴他,爲了使他的靈魂得救,不要殺我。”

胡斯蒂諾從坐着的石凳上站起來,走到畜欄的門口,回過頭來說;

“好吧,我去。可是,要是弄得不好,把我也給槍斃了,誰來照顧我的妻兒?”

“上帝,胡斯蒂諾,上帝會照顧他們的。你只管去,看看能爲我做點什麼,這是當務之急!”

他是在清晨被帶來的,現在已是晌午了。他仍然在那兒,被捆縛在一根樹叉上等候發落。他的心總是安定不下來。他本想打個盹來定定神,但卻一點倦意也沒有。他也不覺得飢餓。他沒有任何別的願望,只希望活下去。現在,當他清楚地知道他們要殺害他的時候,求生的慾望就更加強烈了,這種慾望只有死而復生的人才有。

當時,又有誰能告訴他,那件他以爲已老掉牙的早已在記憶中被埋葬掉的事還會給重新翻出來呢?這就是他當時不得不殺死堂羅貝的那件事。事情完全不是如阿里瑪村的人們說的那樣。他當時這樣做,有他的理由的。他回憶起了那件事。

胡安·魯爾福他的作品全都以墨西哥農村生活爲題材 第2張

堂羅貝·臺萊洛斯是石門莊園的主人,也是他的教父。但是,作爲他的教父和石門莊園的莊園主,卻不讓他在牧場上放養牲口,因此,他胡凡西奧·納瓦就不得不殺死他了。

開始時,由於對方是自己的教父,他還忍耐着。後來,天遇大旱,他眼睜睜地瞧着自己的牲口一頭一頭地餓死,而他的教父堂羅貝卻仍舊不讓他的牲畜在牧場上吃草。於是,他便砸開柵欄,把他那些骨瘦如柴的牲畜趕到草場上去吃個夠。這件事使堂羅貝很不高興,他命人修補好柵欄,而他,胡凡西奧·納瓦卻又將柵欄砸了一個大洞。就這樣,這個洞白天補,晚上砸。他那些以往只能聞到牧草的芳香,從來沒有嘗一嘗的牲口這時總是在夜裏等候在柵欄邊上。

他與堂羅貝屢次爭執,卻未能取得一致。

直到有一次堂羅貝對他說:

“你聽着,胡凡西奧,如果再有一頭牲口走進我的牧場,我就將它宰了。”

他回答說:

“您也聽着,堂羅貝。牲口是不懂人事的。它們去找草吃,這與我無干。如果你想打死它們,你就看着辦吧。”

“他宰了我一頭小牛。”

“這件事發生在35年前,大概是在三月份吧,因爲那年四月我爲了逃避通緝,已躲到山上去了。我爲了不進牢房,給了法官十頭牛,還典當了房產,但這全都無濟於事。後來,爲了不使他們追捕我,把家裏剩餘的東西全都變賣了。但是,他們還是通緝我了。因此,我便和我兒子來到這塊我擁有的名叫‘鹿棒’的土地上。我兒子長大成人,與媳婦伊納西婭結了婚,生有八個兒女。所以,說起來這件事早已過去了,看來早就該忘記了。但是,情況並非如此。

“我當時估計,花上一百來個比索,事情可以完全了結。那死去的堂羅貝是個無親無友的人,家中當時只有他妻子和兩個剛學步的孩子。他的遺孀很快就死了,聽說是悲傷死的。孩子被送到遠方的親戚家裏去了。因此,對他們根本用不到害怕。

“但是,人們總是說我是個被通緝的逃犯,他們嚇唬我,敲我的竹槓。只要有人進村,他們就來對我說:

“‘胡凡西奧,那邊來了幾個陌生人。’

“於是,我常常逃到山上,躲在草莓樹叢中,只靠吃馬齒莧度日。有時不得不像被狗追趕一樣,半夜三更逃出家門。我這一輩子就是這樣過來的。這不是一年兩年,而是整整一輩子啊。”

胡安·魯爾福他的作品全都以墨西哥農村生活爲題材 第3張

後來他認爲不會再有人來找他的麻煩了,他相信人們早已將此事棄諸腦後。然而,當局又找上門來了。他當時還以爲這樣一來他至少可以安安穩穩地度他的晚年了。他想:“我老了,他們會放過我的,這樣總能做到吧。”

他是滿懷着這樣的希望的。以往,他爲了擺脫死亡而作了這麼多年鬥爭;他擔驚受怕,東奔西躥,讓青春白白地消逝。而當他的身體由於東躲西藏,久經風霜,只剩下一把老骨頭的時候,他卻突然這樣死去,這對他來說,真是難以想象的。

要是他當時不讓他自己的妻子出走,情況又會怎樣呢?那天一大早,他獲悉他妻子跑掉的消息,他頭腦中連去找一找她的念頭都沒有。他讓她出走,至於她跟什麼人走,到什麼地方去,他都沒有進行查訊,反正只要他自己不下山就行。他妻子的出走就像其他的財物散失掉一樣,他沒有過問。他唯一關心的是自己的生命,對自己的生命他是不借一切代價要加以保護的。他不能讓他們殺死自己,不能,尤其是現在,更不能。

然而,人們將他從鹿棒莊園抓來此地,就是要他的命。當時他們用不到捆綁他,他就跟他們來了。是他自己走來的,恐怖已束縛住了他的手腳。他們發現,他那老態龍鍾的樣子,想跑也跑不了,他那兩條像乾枯的繩索一樣的腿早已被死亡嚇癱了。因爲他是來赴死刑的,是來死的,這點他們已早告訴他了。

從那時起他就知道這一點了。他開始感到胃在抽搐,每當他感到死亡即將來臨,他很快便有這個感覺。這時,他眼睛裏流露出求生的渴望,嘴裏泛着酸水,這酸水他又不由白主地咽入肚中。同時,他還覺得雙腳十分沉重,腦袋則輕飄飄的,心臟在靠近肋骨的部位使勁地跳着。不,他無法習慣他將被殺死這樣的念頭。

事情應該還會有點兒希望。在某一方面可能還會有希望。也許他們搞錯了吧,也可能他們要追捕的是另一個胡凡西奧·納瓦,而不是他。

他垂着雙手默默地走在那幾個人中間。黎明前一刻天色昏暗,天上沒有星星。一陣微風過後,捲走了一些乾土,卻吹來了更多的泥土,這些泥土充滿了像路邊的塵土那樣的尿味。

儘管天黑,他那一雙由於歲月的流逝而變小了的眼睛卻一直注視着他腳下的土地。在這塊土地上他度過了自己的大半輩子,在這塊上地上他度過了六十個年頭,他曾把這塊土地上的泥土攥在手中,像品肉味一樣地品嚐過它。他兩隻眼睛長時間地瞧餚這塊土地,有滋有味地觀察着每一小塊土地,似乎這是他看到的最後一塊土地了。他幾乎已經知道,這就是他看到的最後一塊土地了。

接着,也看了看和他一起走的人,好像要和他們說些什麼。他是想對他們說,放了他吧,放他走吧:“小夥子們,我可沒有傷害過什麼人。”他想這麼說,但是他沒有說出口。“過一會兒再對他們說吧。”他想。他沒有開口,只是看着他們。他甚至可以將他們想象成自己的朋友,但他又沒有這樣做,因爲他們不是他的朋友。他不瞭解這些人,不知他們是什麼人,他看着他們在他身邊走着,他們不時地彎下身子看看該往哪條道路走。

他第一次見到這些人是在前一天暮色降臨的時候。那時,天已漆黑一團,他們踩着嫩綠的玉米苗,翻過地壠走來。他走下山去,對他們說,那兒的玉米才破土出苗呢。但是,這些來人並沒有止步。

他及時地發現了他們。他總是有運氣及時發現一切。他滿可以在山上躲起來,或者在山上轉悠上幾個小時,等來人走後再下來。反正玉米是沒有什麼收成了。這個時候本是雨季,但今年沒有下雨,嫩玉米苗已給曬得枯萎了。過不了多久,玉米便會全枯乾了。

所以,他剛纔走下山來,像跌進一個永遠也爬不出來的深洞似地落到這幫人的手中,真不值得。

現在,他和這些人走在一起,強壓着想對他們說一說請他們釋放自己的願望。他看不清他們的臉,只看見一會兒靠近他,一會兒離開他的幾個人影。因此,他開始講話,也不知道對方有沒有聽清。他說:

“我沒有傷害過任何人。”他說了這句話,但情況沒有絲毫變化。看來,沒有一個黑影聽到了他的話,沒有一張臉回過頭來看他一眼,他們仍像先前一樣朝前走着,他們彷彿都睡着了。

胡安·魯爾福他的作品全都以墨西哥農村生活爲題材 第4張

胡安·魯爾福與其代表作《佩德羅·巴拉莫》

於是,他想,在這樣的情況下沒有什麼可說的了,他得在別的地方尋找希望了。他又一次垂下了雙手,夾在那4個被夜色弄模糊的人影中間,走進村子裏的頭幾間房子裏去。

“我的上校,人已帶到了。”

他們停在大門的門洞前。他畢恭畢敬地將帽子脫下拿在手裏,等待着有人出來。但是,傳出來的只是人聲:

“什麼人?”裏面的人間道。

“是鹿捧莊園的那一個,我的上校,就是您命令我們去抓來的這個人。”

“你問他在阿里瑪住過沒有?”裏面的那個人又說。

“喂,你聽着,你在阿里瑪待過沒有?”站在他面前的軍曹重複着這個問題。

“待過。請告訴上校,我就是那兒人。我直到最近一直居住在那兒。”

“問他認識不認識瓜達羅貝·臺萊洛斯。”

“你認識不認識瓜達羅貝·臺萊洛斯?”

“是堂羅貝嗎?我認識。請告訴少校,我認識堂羅貝,他已經死了。”

這時,裏面的人改變了說話的腔調:

“我知道他死了。”

接着,那個人好像在用香蒲隔離的另一個房間裏與另一個人在說話。

“瓜達羅貝·臺萊洛斯是家父。我長大後去找他,但人們對我說他已經死了。在知道賴以紮根的東西已經死去的情況下長大成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們就是這樣過來的。

“後來,我知道是有人用刀把他砍死的,還用一根長矛插進他的胃部。聽說他失蹤了兩天多,找到他時,他躺在河灘上,還沒有完全斷氣,還懇求別人照顧他家庭呢。

“隨着時間的流逝,這件事似乎被人們遺忘了。我也確實想忘掉它。但是,當你知道幹這件事的人還活着,還幻想長生不老以滿足他那腐朽的靈魂時,這件事就難以忘懷了。雖說我不認識這傢伙,但是我不能寬恕他。當我獲悉他在什麼地方時,我產生了要結果也的性命的勇氣。我不能饒恕他,讓他活下去,他壓根兒就不該出生。”

在門外可以清楚地聽到他這番言論。接着,他又下令:

“把他帶走!先將他捆綁一會兒,讓他吃點苦頭,然後再槍斃他。”

“請你看我一眼,上校,”他請求着,“我已經不中用了。你不殺我,用不了多久我也會老死的。請別殺我……!”

“把他帶走!”裏面那個人又說。

“……上校啊,我已經付出代價了,我已付出許多代價了。我已失去了一切,我受到各種懲罰。近40年來,我像得了瘟疫一樣一直藏匿着還老是提心吊膽,生怕隨時都會被殺死。我不能這樣死去,上校。至少得讓我祈求上帝,請他寬恕我。請你別殺我裏也請你告訴他們不要殺死我。”

他彷彿遭到拷打一般,拿帽子捶打着地面大聲地叫喊着。

裏面那個人立刻回答說:

“把他給捆起來,再讓他喝點酒,讓他喝醉了,子彈打在身上就不痛了。”

現在他終於平靜下來了。他被遺棄在那棵樹的樹杈下,他兒子胡斯蒂諾早先來過後走了,又回去了,這次他又來了。

他兒子將他的屍體放在驢背上,緊緊地捆綁在牲口的坐墊上,免得在路上掉下來。他將他的腦袋塞迸一隻麻袋裏,免得別人看了他的樣子害怕。然後,他在驢身上抽了幾鞭上路了。爲了能早點趕回鹿棒莊園爲死者安排守靈,他走得很快。

“你兒媳和孫子們見到你都會大吃一驚的。”他邊走邊說,“他們見到你的臉,一定不相信這就是你。這些人胡作非爲,在你臉上打了那麼多槍,打了那麼多洞,他們看到了後,還會以爲你是讓狼給咬死的呢。

胡安•魯爾福

胡安·魯爾福他的作品全都以墨西哥農村生活爲題材 第5張

胡安•魯爾福(Juan Rulfo,1917-1986),墨西哥作家和攝影家,他的作品全都以墨西哥農村生活爲題材。一部分寫墨西哥革命,比如《孤獨的夜晚》、《烈火平原》和《我們分到了土地》。使魯爾福躋身於拉丁美洲名作家之列的除了他的《平原烈火》,還有他的中篇小說《佩德羅•巴拉莫》(19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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