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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仙外史》第八十回:吳侍講十年撫孤子 呂師相一疏苊名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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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仙外史》是清代呂熊著白話長篇歷史小說,又名《石頭魂》《大明女仙傳》,成書於清康熙年間。《女仙外史》以明朝初年的社會現實爲背景,集中描寫了唐賽兒領導的農民起義軍同燕王朱棣統轄的軍隊進行的軍事鬥爭和政治鬥爭,表彰正義,抨擊邪惡,宣揚了“褒忠殛叛”的主旨,並在一定程度上揭露了封建統治階級內部不可調和的政治矛盾和利益衝突,流露出一些進步的民主思想。那麼下面本站小編就爲大家帶來關於第八十回的詳細介紹,一起來看看吧!

這個姓吳的名學誠,爲建文皇帝經筵日講官司,素有品望。

帝出宮時扈從不及,慟哭數日,即欲自殺,又轉一念道:“子在回何敢死?今間乘輿無恙,自當追求行在以圖興復。徒然一死,焉足塞責?”有傳說者,言帝自吳入楚,將之滇中。吳侍講遂棄其妻孥,止帶一健僕,買個小漁舟,載了書籍,扮作漁翁,備了根釣竿,泛於長江之上。從九江入漢口,上三峽至於夔州。適又字帝在兩粵,新華社記者折向洞庭,歷瀟湘,溯沅澧。又有說行在已在蜀中,復轉而入沔陽,上夷陵,由涪江直抵冊發源所在。往來轉輾,終不得帝之蹤跡。計欲舍舟就陸,求之道塗,又恐爲人偵獲,連性命都委之豺虎了。真是心上有個故君,夢寐中常在金階玉殿之間。到得醒來,片葉孤舟,茫茫煙霧,能源奄酸?慟哭了幾場,沈想了幾次,忽自謂道:“有了。我聽見說東就向東,說西就向西。不要說傳聞不真,縱是真的,安知不君來臣去,臣來而君又去乎。我如今只在長江上下來往,天可憐見,少不得有見我帝主日子。”於是下及蕪湖,上至灌口,往來遊衍,逢人物色。取出所帶書籍,看一本,隨向江心擲一本,仰天痛哭一番。一日,在巴陵取《離騷》來讀,是未經裝訂的,讀一頁,丟一頁,又哭一番。適爲賈舟附載文人聽見,因此流傳於世,野史上便說讀的總是《離騷》,自比屈原不忘故主之意,這就是沒見識的了。難道吳侍講舟中所載盡是《離騷經》麼?況且懷王是無道的,豈有將聖君比之之理?總是侍進憤懣已極,若始終求不着故主,也就要葬於江魚之腹,留這書本何用,所以先付之江流。

一日泊舟在成都之皁江邊,見有四五個童子釣魚頑耍,內一個約十歲,嶷然坐着,雖形容憔悴,而眉目秀爽,又若有悲慼的光景。衆童子都笑話他,他並不揪睬。侍講心以爲異,也就攬着自己的釣竿,移舟近前。一個童子拍手道:“那漁翁也是不會釣魚的。”侍講道:“還有誰不會釣魚呢?”童子指着那嶷然坐的道:“是他。”侍講便緩言問道:“童子今年幾歲了?”旁一童答道:“他是野種,那裏知道歲數。”侍講又道:“他既不會釣,你們該教導他。”那坐着的童子答道:“我不要學釣魚。”又一童子道:“他不要學釣魚,要學的是討飯。”侍講見坐的童子含着悲酸,只不則聲,就起了個惻隱之心,隨問衆童子:“他有父母麼?”適有個老人走來,衆童子共指道:“是他家裏養着,不知那方流來的。”侍講隨步上涯,迎去施禮道:“多謝老丈厚德。”那老翁摸不着,便問漁翁:“你像個外方口氣,從未相認,怎的謝我?”侍講指着坐的童子道:“這是舍倒,失散已久,天幸今日遇見。聞知老丈收留,感激不淺。”就向腰間取出一包碎銀,約有二兩遞與老翁道:“聊表微意,日後尚容補報。”老翁正爲這童子一些生活不會做,倒要閒飯養他,雖然當日收留了,今卻沒擺佈處,聽了這話,笑逐顏開,便道:“既是令侄,竟領去罷,怎好要你的銀子?”口中說着,手中接過去了。老翁隨向童子道:“你們如今骨肉相逢,也不枉我養這兩年。”童子不知所答。侍講便道:“你今得隨我回家,總是老翁收養之力。且到我船裏去細說罷。”

《女仙外史》第八十回:吳侍講十年撫孤子 呂師相一疏苊名臣

看書者要知道這流落童子,若是住着安穩,怎肯隨個漁翁?只因每日忍飢受凍,凌賤不過,一眼看着漁翁船裏,堆着多少書籍,料不是個柺子,且離了這火坑再處,便立起身來,撇卻釣竿,扯着漁翁的衣袂。侍講隨攜了他的手,同向老翁作揖致謝,即別了下船而行。童子偷眼相一相漁翁的臉兒,又睃睃艙內的書籍,微微的嘆了口氣。吳侍講問童子:“你爲恁嘆氣?有話說與我。”童子道:“我從幼沒了父母,不曾上學讀書。如今見了這多少書本,因此嘆氣。”就嗚嗚咽嚦的哭將起來。

侍講見童子說話,大有志向,道:“你且勿哭,我正要問話。你父親叫什麼姓名?幾時沒有的?怎樣流落在這邊?”童子氣噎不能答,捶胸大慟。侍講已猜個八分,乃撫背而勸,方應道:“我父親叫做鬍子義,做的兵備道,還有個伯父,是朝中的大官。不知怎樣京裏亂將起來。伯父一家都被殺了,我父親聞知,就丟了一家人口,只帶着我弟兄,連夜逃出衙門,到這裏一個王府內住了幾時。聽說要來追拿,又逃到一個山內。我父親向着天說道:‘吾兄無子,天若不絕吾姓,自有好人收留。’黑夜裏竟自去了。那時哥哥七歲,我只六歲,遇着這個老翁,收了我去,也不知哥哥怎麼樣了,也不知我母親怎麼樣死了。”說罷又放聲痛哭。侍講觸着心事,也自捶胸大慟連僕人也揮淚不已。

童子見漁翁哭得甚苦,道是因他起見,倒住了聲。侍講道:“噫,正是流淚眼相看流淚眼,斷腸人說與斷腸人。童子,適才我見你在難中,動了惻隱之心,提拔你的,也不知是忠臣的孤子。我對你說,我不是漁翁,我是建文皇帝朝中侍講官。你的伯父鬍子昭,做刑部侍郎,與我是意氣之交。你的父親做湖廣荊門道,我亦曾會過。”說未畢,童子遽然拜道:“是我的父輩。這個大恩如何可報?願認爲父親,教訓孩兒罷。”侍講道:“論理是年家子侄,也還不錯。但宗祧爲重,汝但呼我爲父,我認汝爲兒,姓是改不得的。”童子又拜過,才立起來問道:“孩兒這幾年上,略聞得燕王奪了建文皇帝的天下,說殺了多少忠臣。我揣伯父、父親,也爲這個緣故,其實尚未詳悉,求父親大人示與孩兒。”侍講就把燕王起兵,至建文遜國,殺戮忠臣義士情由,略說一遍。又道:“你伯父是方孝孺的至交,全家受戮的。臨刑有詩曰:‘兩間正氣歸泉壤,一點丹心在帝鄉。’我至今記着。後聞得汝父親避在蜀主府中。到棄汝弟兄逃去,我就不知道了。”童子又悲泣道:“若如此,我母親一家子,都是被害的了。所以父親也顧不得我弟兄二人。咳!這樣大仇,怎生得報?”侍講道:“這些話,不愧爲子昭、子義的後人。我今爲汝取個名字,叫胡復,是《易經》上的卦名。復字的解說,是六陰盡而一陽來複,在地正氣初復之候,以寓建文聖主將來複國之意。在汝本身上講,復君仇,復父仇,復祖宗舊德,復鄉國故業,總含蓄在裏面。”童子道:“孩兒不識個字,怎能如得父親命名之意?還求父親做主。”侍講喟然嘆道:“你還不知,我爲要求建文皇帝,所以藉此形藏。若求得着時,君臣生死一處;若求不着時,這大江中便是我葬身之所。到那時候,也顧不得你了。”童子道:“我隨着父親生死一處,也還得個好名目,強如死在別處。”侍講道:“這不是我看之意。譬如我也棄了兒子來的,只爲祖宗之香火,不可泯滅,豈有教汝同死之理,以絕胡姓之宗祧。且到其間,自然生出機會。你如今正是讀書時候,幸虧得五經四書尚未投諸江流,我當一教汝。”便檢出本《魯論》來。胡復接在手中,頗識得幾個字。侍講道:“汝未上學,怎又識字?”胡複道:“孩兒三四歲上,母親曾教我識字,至今還記得。”

侍講從此教他讀起書來,天資穎悟,殊不費力,一兩年讀完四書,又讀五經,與他講論都能聞一知二。不兩年文章也做成了。吳侍講有了這個伴兒,常常講書論文,倒覺日子易過。

沸沸揚揚的,聽得江舟上都傳說聖姑娘娘已得了淮揚地方,如今就要取南京,永樂皇帝有些做不成了。又有個說倒不見渡江,已經取了廬州府,要殺到河南哩。胡復問侍講:“是恁麼聖姑娘娘?因何與燕賊作難,這其間有個機會否?”侍講應道:“是一女流,仗有妖術,藉着我君的年號,鬨動人心,大抵是假公濟私的。前者張天師在南都,曾斬他一個妖人,乃是馬猴兒,即此可知。近來無識之徒多被煽惑。我們不用睬他。”

過了幾時,舟從三峽而下,轟傳湖廣全省皆失,關老爺顯聖,斬了荊州都督。因這位呂軍師,是諸葛亮轉世,所以關老爺助他哩。吳侍講聽了別的話不打緊,只關公顯聖一語,大爲奇異,心中暗想:“若不是正氣之人,關侯焉得助他?”遂謂胡複道:“荊州已得,天下搖動。要復建文擔子,卻在我身上。我欲去察他動靜,若是藉此爲名,欲劫我主,如曹瞞之劫漢獻帝的,我便將段實之笏,擊碎他的賊腦,比死於江中,更爲顯榮了。”胡複道:“大人作何去見他?”侍講道:“儒衣儒冠,是我的初服,謁見故主要用的,所以帶在這裏。到他轅門口,自有隨機應變之法。”就取出來穿戴了,一徑上岸入城,尋到帥府。

目今謁貴是件大難的事,秀才們拿着稟揭,滿面堆笑,倩求傳遞。那些衙役總不來睬的。呂軍師任兼將相,掌握着大兵權。吳侍講破巾敝衫,又不具個名柬,如何可以會面?那知呂軍師好賢禮士,有周公握髮吐哺之風,不論何人,到轅即傳。那時侍講故意輕忽,說要見你們軍師,司閽的登時傳報請進。軍師望見是個儒者,而行步有大臣氣象,即降階延接。侍講已盡折了一半。一揖升堂,向軍師道:“大人上座,容儒生拜見。”軍師笑道:“學生非富貴中人,先生休得過謙,只行常禮。”侍講乃再揖再遜,然後就客位而坐。牢師請教姓名,應曰:“小儒何足掛齒。請問大人,關侯顯聖有之乎?”軍師舉手答道:“誠有之。神武乃上爲國家,非爲學生也。”又問:“大人以片旗一語,而服荊楚億兆之心,有之乎?”應曰:“此小智耳,無關於大體。”侍講亦舉手曰:“荊州東連吳會,西控巴蜀,北抵中原,南極衡湘,爲天下之樞機,可以蒞中國而朝四夷。儒生不才,願備指使。”軍師笑道:“我帝師乃上界金仙,其視榮華點染,不啻污及巢父之犢。今日而建文復位,則此刻歸於蓬島。所爲的培植天倫,扶養正氣,誅奸逆於強盛,挽忠義於淪亡,躬行《春秋》之法,以昭大義於萬世。微獨帝師,即學生一待聖駕回鑾,完此心事,亦遂逍遙乎物表。所以兵下河南,三過家門不入。”

《女仙外史》第八十回:吳侍講十年撫孤子 呂師相一疏苊名臣 第2張

言未既,吳侍講遽拜於地曰:“噫,我何知而敢測命世之大賢哉?”軍師忙答禮,相扶而起。侍講道:“學生有罪,當日原備員經筵。”軍師曰:“得非泛舟之吳學誠先生乎?”侍講曰:“然。十四五年,不知行在之所。今者軍師篤愛吾君,學生即當遍天下而求之。求而不獲,亦不復返。願軍師代爲轉奏。”

軍師對曰:“不然。吳門史彬、浦江鄭洽,俱知帝之得在。前歲有方外祭酒錢芹,約彼二公同往,迎請回鑾,當亦不遠。縱使聖駕又幸他處,三公自能蹤跡,無煩跋涉。學生愚意,先請先生入朝,端百揆而在工,使天下之人,鹹知吳侍講入朝爲相,則我君之復位有日。所以系社稷之重,而慰蒼黎之望,非獨區區好賢之私也。”侍講曰:“帝未復位,而臣子先膺爵祿,可乎?”

軍師曰:“不有臣子,焉得有君?臣子不先受爵,烏得稱爲行在?今日而無臣。是並無帝也。故居亂世而人之所屬望,多決於名臣之去就。先生其勿固辭。”侍講曰:“軍師命之矣。舟中尚有一僕,並胡少司寇之孤子。”軍師即傳令請至,略詢來由,下榻帥府。每談往者行失,時相流涕。

一日,報關帝廟修整告竣,軍師即約竺講同去行香。禮畢,軍師偶有所得,題詩於粉壁上雲:

坐鎮荊門控許都,心懸漢帝運將無。興劉豈在西吞蜀,討賊何須東結吳。

一卷《春秋》名自正,百年兄弟道猶孤。蒼茫浩氣歸空後,太息三分小伯圖。

吳侍講大驚,讚道:“此千古法眼也。人但知關侯以浩然之氣而成神,而不知所謂浩然者何在。愚意亦嘗論之。蜀之臣子,其心皆爲蜀而不爲漢,爲先主而不爲獻帝,諸葛且然,況其下者乎!蜀與漢原略有分別,晦庵以正統與之者,蓋因獻帝被廢,勢不得不以蜀爲漢,而黜曹、吳之僭篡。若雲以先主爲中山靖王之後,可以,則西川之劉焉、劉璋、獨非漢之宗室乎?何得扼其吭而奪之,拊其背而逐之哉!唯神武不與蜀事,坐鎮荊州,以討賊爲己任,是其滅曹興漢之心,爲獻帝非爲先主也。即先主亦爲獻帝之臣,故可以兄事之,而不可以君事之。所謂‘一卷春秋名自正,百年兄弟道猶孤’也。武侯雲‘東連孫吳,北拒曹操’,亦因先主孤窮之時,不得已而出此策。至於平曹之後,再議伐吳,未免所用者權術。若神武之視吳,與曹等耳。吳之割據,與曹之篡竊,易地皆然,斷不可雲彼善於此而與之連結。所云‘興劉豈在西天蜀,討賊何須東結吳’也。此所謂浩然之氣之本也。先生今日之爲建文,與關公同一心事,所以有此卓見。拜拜,服服!”軍師固謙謝之。

隨回帥府,手草五疏,一薦吳學誠先達名臣,宜膺師保之任,以副四海望治之心。一薦姚襄才器沈毅,文武兼優,宜令開府荊州,彈壓敵境。又沈珂可任荊南監軍道,董春秋可授荊北監軍道之職。一薦俞如海爲鎮守德安將軍。一言京營不可缺員,瞿雕兒、阿蠻兒等,仍令回京。唯劉超暫留臣所。請以郭開山代其缺,外齊卒一萬,並令回京護衛,以遂其室家之思。一言比年以師旅饑饉,停科六載。今中原底定,吳楚懷來,皆願觀光。請於本年六科並舉,以收人傑。遂設筵與侍講餞行。吳學誠即攜了胡復赴濟南闕下。

去後數日,忽報方外祭酒錢芹回來覆命,病在舟中。軍師即令用暖輿舁進帥府。一面延醫診治,一面具疏報聞。請看名臣一出,四海傾心,義士三呼,千秋墮淚。下回分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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